陸儘洲那把鋥光瓦亮的刀就擺在他眼前的時候。
溫以遙其實是有好勝心的,但不多。尤其是因為和裴戚一組,全程沒有遊戲體驗,全靠歪打正著,導致溫以遙還沒有完全沉浸其中。
他自暴自棄地想,就算現在被淘汰,也沒什麼遺憾。
還是死在陸儘洲手下呢。
也行。
於是他稍稍動了一下,在硌肉的刑架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得非常標準,然後對陸儘洲:“動手吧。”
彈幕:【?】
隨著溫以遙慢慢閉上了眼睛,陸儘洲的刀還真的毫不猶豫落向了溫以遙。
但這次對準的不是心臟。
溫以遙等著拿把道具刀刺破他心臟位置的傳感器,然後遊戲結束,他可以離場。
結果好一會兒,都沒有任何動靜。
他悄悄睜開半隻眼睛,然後看見陸儘洲正對著他笑。
刀口不偏不倚,落在他領口的口子上。
啪的一下。
紐扣應聲落地,前襟綻開一小片細膩白淨的光景。刀尖的光貼在他的鎖骨上,隨著呼吸一上一下。
溫以遙這才緊張起來,抬起仍然被拷住的雙手,擋在胸前:“等、等等,你要做什麼!”
明明說好被淘汰的標準,是“心臟”被擊破,血條消失。
陸儘洲解他扣子乾什麼!
“你希望我做什麼?”陸儘洲饒有興致地挑起眉毛,非常有耐心地問他,“說說看。”
溫以遙不知道陸儘洲拿的是什麼劇本,但他很認真地把對方當成大boss,說:“我希望你放了我。”
“換一個。”
陸儘洲說著,刀口輕輕挑開他的一邊衣領,正好接住一滴晶瑩剔透的汗珠。他說,“你很熱。”
溫以遙:“……”
【我也覺得他很熱,從一開始就把扣子扣得好緊。】
【W11是在害怕嗎?眼睛都紅了,好可憐哦嘿嘿嘿。陸儘洲,是男人就把他衣服扒光。】
溫以遙不是害怕。
他是氣。
氣為什麼拿NPC劇本的不是他。
不然這會兒他就把陸儘洲的衣服也扒了,讓他試試躺在刑架上被玩弄的滋味!
不過這種想法也隻是一刹那,溫以遙還是分得清情況的。
他知道陸儘洲本人不是這種愛戲弄人的性格,所以他認定,肯定是NPC劇本的鍋。
就連觀眾也是這麼想的。
【要殺就殺嘛,居然還要先調戲一下獵物,陸哥演的這個NPC好變態。不過……這就是反派的魅力嗎?我好想和W11換哦!】
溫以遙在發現神秘人不打算立刻殺了他的時候,就開始冷靜思考。
既然他們倆能對話,那就有觸發新信息的可能。
也許……
神秘人解他扣子的這個動作,是為了開啟支線任務?
聽聽這像話嗎!
溫以遙咬了咬唇,決定再掙紮一下。
他破罐子破摔,也不管什麼邏輯了,開口問:“你想和我一起離開這座島嗎?”
和譚識亦差不多的問題。
溫以遙是為了觸發任務才說的這句話。
逃離無限島是整個遊戲的最終目的,如果神秘人能夠被轉化成玩家,那麼這肯定是關鍵信息。
【彆掙紮了11,譚識亦剛才已經失敗過一次了。】
【其實淘汰了也好,我覺得W11就算留下來也幫不了什麼忙吧?他的角色連個技能都沒有。】
【大家做好準備,神秘人馬上就要說出那兩個字了——】
全屏被刷滿了:
【死吧。】
【死吧。】
然而直播畫麵裡的陸儘洲卻淺淺一笑,說:“好啊。”
手上的刀突然消失。
他撈起溫以遙的腰,把人從刑架上帶起來。
溫以遙翻身下來,踩到地上的泥濘,腳下濺起血色。
但誰都沒有注意。
兩個人的距離近到隻能看見彼此,呼吸間心跳甚至同步起伏。
溫以遙隻要抬頭,就能碰到陸儘洲的鎖骨,脖子,以及脖子上戴著的奇怪的血紅色項鏈……
為了避免自己分神,溫以遙猛地搖了搖頭。
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隻有柔軟的發尾掃過通紅的耳尖。但沒有人注意。
陸儘洲仿佛還嫌不夠近,故意低頭,靠在他耳邊說:“現在,請帶我走吧。”
【???】
【行,小醜竟是我自己。】
【陸儘洲到底拿的什麼劇本啦!一會兒壞的要死,一會兒又……挺有禮貌的(?)】
聽到陸儘洲的回答,溫以遙鬆了口氣。
他想,果然,逃出無限島就是轉化NPC的關鍵。他算是運氣好,不僅保住了一條命,還得到了一個隊友。
大概是因為度過了危險,溫以遙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和陸儘洲靠得太近了。
被陸儘洲挑開的衣襟豁然大開,從陸儘洲的角度,恐怕一覽無餘了——雖然他的身材也沒什麼好看的,但終歸是有些害臊。
於是他抬手抵著往後退了一步。
“等等。”
溫以遙沒能退開,他被陸儘洲用力地圈進懷裡,還能感受到陸儘洲說話時,胸口的起伏。
“還等什麼,我們得快點去找其他人吧。”
他一邊回應陸儘洲,一邊在心裡默念:是劇本,是劇本,是劇本。
陸儘洲很輕地哼笑了一聲:“想一直戴著手銬?”
溫以遙:“……”
還真是謝謝提醒,不然他都忘了這茬。
“你有辦法解開嗎?”
陸儘洲沒有故意為難溫以遙,他側過身,看向刑訊室角落的一個桌子,上麵有一把鑰匙。他說:“在這兒等我。”
然後就兀自走過去,幫溫以遙拿鑰匙。
溫以遙悄悄鬆了口氣——他剛才還以為陸儘洲又要捉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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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其他幾個玩家已經在加利爾船長的臥室裡碰頭了,直播畫麵重新聚在一起。
他們找到了一些新的信息,接到了新任務,但同時也觸發了古堡機關。
房間裡忽然出現了一些幽靈一樣的東西,追著幾名玩家上躥下跳。
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從直播畫麵傳出來。
“啊啊啊救命啊!”
“大E!你快幫幫我——”
“釋非和尚你彆他媽念經了快走!”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的畫麵也出現了新的東西。
當溫以遙和陸儘洲走出刑訊室以後,他們也觸發了一個開關,和另外幾名玩家一樣,他們麵前出現了幽靈。
然而,溫以遙沒動,他不太害怕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
一隻從天而降的幽靈突然飛到溫以遙的跟前,張大了一張黑洞洞的嘴,呼呼的冷風從裡麵吹出來。
陸儘洲下意識抬手想保護他,卻愣住。
他看見溫以遙伸出了一根手指,戳了戳幽靈。然後說:“摸得到誒。”
陸儘洲:“……是嗎。”
然後就見溫以遙擼起了袖子,抬起腿猛地一腳,朝著幽靈踹了過去。
某隻白色巨物瞬間撞在牆上直接灰飛煙滅。
【???還能這麼玩?】
【這一腳,踢出了我的整個盛夏。】
【我靠,以前沒關注過溫以遙,他這麼剛的嗎?】
【我萬萬沒想到,躺贏的竟是陸儘洲。】
【哈哈哈兩邊玩家的畫麵湊在一起也太好笑了】
溫以遙確定這些幽靈是可以暴力製服的以後,就轉頭對陸儘洲說:“彆怕,在這兒等我,收拾完他們我就來找你。”
陸儘洲張了張嘴,最後保持了沉默,說:“好。”
於是接下來的幾分鐘,陸儘洲真的完全沒動,倚在冰冷的牆壁上,優哉遊哉看著溫以遙痛擊幽靈。
等解決完最後一隻,溫以遙站在幾米開外,回頭衝他招手:“好啦,快來。”
陸儘洲心情不錯,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減,朝溫以遙走去。
就這樣,在一邊玩家鬼哭狼嚎,一邊玩家大殺四方的情況下,兩組人竟然都到了離開古堡的最後一步。
譚識亦等人去的是大門,他們要麵臨的是解密和開鎖。
而溫以遙和陸儘洲到的是地下室。
一個很大的室內馬廄。
溫以遙看到一匹馬的頭上有個橙黃色的感歎號。
他轉頭看看陸儘洲,心裡覺得陸儘洲咖位比他大,領任務的事情應該交給陸儘洲。
結果陸儘洲的手卻在他腰後輕輕推了一把,說:“去看看。”
雖然溫以遙很不想承認,但其實,他從進入到無限島,就一直沒有遊戲體驗。
在地牢的時候,被譚識亦強製按頭,沒人聽他說話。後來帶著裴戚,對方又是個咋咋呼呼的豬隊友,凡事都想出頭但是又不動腦子。
溫以遙是真的覺得玩得很無聊。
直到跟陸儘洲組隊,他忽然發現這個遊戲也不是那麼無聊。陸儘洲既不會胡亂指揮,也不會強製他做任何事,而且很奇怪的是,他們倆之間仿佛有一種默契。
隻要看一眼,就知道接下來該乾嘛。
一路走過來特彆順利。
現在,他在陸儘洲的鼓勵的眼神下,主動接下了任務。
[叮!恭喜玩家獲得闖關坐騎,古堡外到處暗藏陷阱,聰明的珀利知道怎麼避開。騎上它,逃出去吧——]
溫以遙眨了眨眼。
“喜歡騎馬?”陸儘洲似乎是順口一問。
溫以遙抿了抿唇,也不否認:“嗯。”
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有騎馬了,上次策馬揚鞭還是在某個穿書世界,替皇上征戰沙場。
久了不碰,心裡還挺想的。
但他也不是那種窮嘚瑟的人。
畢竟有陸儘洲在,這種事兒輪不到他。
溫以遙已經一路搶風頭了,拳打NPC,腳踢道具鎖。現在怎麼也得讓影帝表演一下精湛的騎術。
於是他偏過頭,剛要開口謙讓。
卻突然被陸儘洲打斷:“我不會。”某個十二歲就獲得馬術冠軍的影帝說,“你帶我吧。”
溫以遙“啊”了一聲。
好半天,千言萬語才凝聚成一個字:“……行。”
【你舅寵他爸。】
【不是吧不是吧!這種時候不要謙讓啊,萬一溫以遙騎坑裡去了呢!】
看到溫以遙飛身上馬的熟練姿勢,彈幕突然沉默了一下。
他向陸儘洲伸手:“來。”
陸儘洲倒也不客氣,抓著溫以遙的手,也一個利落上馬。這動作,很難說他不會騎。
但溫以遙什麼也沒問。
兩個人以一種乍一看過於親密,仔細觀察卻又彬彬有禮的姿勢,緊緊貼在一起。
溫以遙在抬手前,再次在心裡給自己提示:專注遊戲,把他當成NPC。
然後某個NPC就在他耳邊輕輕笑了一聲:“遙遙,我們走吧。”
溫以遙一不小心就拍了馬一巴掌:“……”
【哇,W11居然會騎馬!姿勢很標準誒,好酷!】
【雖然但是,還有誰記得影帝曾經在電影裡自己騎過馬,花絮裡他還能單手牽韁繩……所以,這位哥,你現在在乾什麼?】
【笑死,有沒有人看到陸儘洲剛才抱住溫以遙的腰,溫以遙慌了一夾腿,馬直接衝出鏡頭了!】
【我好想磕CP……這是可以說的嗎?】
溫以遙什麼都不知道。
他現在就想快點駕馬到達目的地,然後和陸儘洲分開。
也不是討厭陸儘洲,主要是,有點熱。
可能真的應該多解開幾個扣子,他現在渾身是汗。
【家人們,陸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這對CP我先磕了。】
【日什麼?怎麼日?】
【懂了,溫1遙是1】
【我不服,那六儘洲必是6個1】
在溫以遙認真忽視身後的陸儘洲時,他不知道,自己和陸儘洲的CP已經有了姓名。
【建了個超話,叫六一兒同節。兄弟們我做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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