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儘洲,好人中的好人。
這種想法一閃而過,溫以遙很快回過神,伸手抓住了這個大好人,說:“不用了,陸儘洲,我免疫力很好,洗個熱水澡就好了。”
陸儘洲被他牽著,回過頭來,目光很深地看了他一眼,半晌,說:“我可以理解為,你在留我?”
浴池裡的水還放著,頭頂熱風吹動。留在這裡意味著什麼,大家心照不宣。
於是這句話以後,兩個人都沉默了。
“……”溫以遙意識到,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他洗他的,管陸儘洲乾嘛?
但溫以遙看上去很鎮定,這次終於沒有輸給陸儘洲,從容地回了句:“留了又怎麼樣呢?”
反正他們回酒店不就是為了做那些事嗎?
從理論邏輯上講,一起洗澡似乎不是一件值得害羞的事。
他的答案好像解開了陸儘洲身上的一道鎖。
陸儘洲往回邁了很大一步,在溫以遙想往後退的時候,摟住他的腰,攔了他的後路,說:“會怎麼樣,試試就知道了。”
然後就動手,把溫以遙身上礙事的厚外套剝掉了。
速度之快,溫以遙隻來得及配合他抬了抬手。
毛衣質地柔軟貼膚,穿久了一片溫熱,陸儘洲給他脫掉的刹那,溫以遙打了個哆嗦,感覺自己的體溫也被帶走了一部分。
但也沒等到他推脫,陸儘洲已經彎腰一撈,從腿根把他抱起,放到洗手台上。
溫以遙渾身都在用力,但表情繼續強自鎮定,給陸儘洲指了指浴池說:“洗澡不是要去那裡?”
陸儘洲的手已經探進他最後一層貼身的衣服,掌心落在皮膚上的瞬間,眸子一暗,他貼著溫以遙的唇輕咬了一下,說,“等下洗。”
“現在就來啊?”溫以遙脫口而出,隨即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沒有水準。
什麼叫現在就來。
多麼破壞氣氛。
所幸陸儘洲沒有被他影響,仍然吻他,趁他說話的時候,咬住他的舌尖。
被溫以遙緊張得猛一閉嘴,險些咬到自己。
陸儘洲揉了揉他的脖子,安撫著他,唇沒有離開,輕輕落在溫以遙頰邊,低笑回答他的問題:“嗯,現在就來,可以嗎?”
溫以遙眼睫垂下,呼吸悄然變得緊促。
他哪知道可不可以。
反正宴諸嶺從來不會問他可不可以,彆的人,他也沒有經驗了。
腦子裡是一片混亂,溫以遙又一次打算放任自流,憑本能作主,說:“那就來吧。”
說完,一滴汗突然沿著耳鬢落下。在滑向脖子前,被陸儘洲接住。
陸儘洲很輕地笑了一聲,他貼著溫以遙的胸膛也輕輕震動,說:“熱了?”
溫以遙手抬起來,抵在胸前,膝蓋不輕不重地蹬了陸儘洲一下:“管那麼多。”
“哪裡不舒服,要說。”
陸儘洲接住他的膝蓋,目光越發暗下,湊近了溫以遙的耳垂,一點點咬他,啞聲問,“抖得厲害,怕我?”
“你有什麼好怕的。”這是實話。
陸儘洲哪裡都是可以被豎大拇指的好,有什麼可怕的?
除了讓人感到好得不真實外,陸儘洲上上下下是個安全的人。
但溫以遙就是沒辦法在他麵前完全放鬆下來。
“那樣最好。”陸儘洲說話的呼吸變重,忽然用一隻手捉住了溫以遙的手腕,沉聲道,“永遠都彆怕我。”
“也難說……”溫以遙莫名反駁。
陸儘洲的目光忽的沉下,樣子變得有些急躁也有些凶。但溫以遙沒看見。
“怎麼?”陸儘洲問他,“我做了什麼?”
溫以遙不知道陸儘洲怎麼在這種時候表現得那麼求知若渴,他隻能實話實說:“……你有時候力氣太大了,也嚇人。”
“什麼時候?”
“這也要問?”溫以遙驚了,他覺得陸儘洲故意跟他過不去,“什麼時候你不知道嗎……呃唔!”
陸儘洲的手又伸進衣服裡更多,說:“我不知道,你要告訴我。”
他像個過分好學的人,對任何新鮮的信息都有強烈的求知欲。
隻要能讓溫以遙不怕他,做什麼都可以。
但陸儘洲不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
他把溫以遙捧在手心,事事已經非常小心,奈何本身就是個粗心大意的人,再如何謹慎也會弄傷他。
“喜歡或者討厭,想要或不想要,我想聽你說。”
陸儘洲知道溫以遙喜歡被碰哪裡,於是用撫摸的方式悄無聲息地討好他。
指尖落在那截細瘦白淨的腰上,柔軟的皮膚被他按出痕跡。溫以遙悄然顫了一顫,推脫不能,兩條懸空的腿悄然繃緊。
“遙遙,告訴我,你想我怎麼做?”
手撫至頸窩,慢慢繞去溫以遙的後脖頸。
那是他最軟弱無力的地方。
陸儘洲很知道如何在親密的時候拿捏溫以遙。
果然,隻是一下,溫以遙的上半身就像失了力氣一般,卸氣地靠在陸儘洲身上,聲音悶悶地說:
“……隨你怎麼做,都隨你。”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溫以遙又是習慣性地先睜眼發呆。
他從第四個穿書世界起,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因為扮演過太多角色,常常在夢裡混亂起來,醒時記不得自己是哪個角色,叫什麼名字。
溫以遙需要花個幾分鐘,來適應一個不屬於他的身份。
但回到現實以後,溫以遙已經在慢慢改變這個習慣。
可每次和陸儘洲相處的時候,那種亂七八糟的混沌感複又重現。
身體的感官回來了,溫以遙又閉上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幺幺,醒了?”
聽到這個稱呼,溫以遙猛地睜了眼。
他側過頭,陸儘洲又用那種密不透風的姿勢抱緊他。
“怎麼這麼叫。”
他們離得太近,目光對視的時候,讓溫以遙有壓力,他抵著下巴,把腦袋埋進陸儘洲的懷裡。
“或者你喜歡彆的?”陸儘洲已經醒了很久,為了不驚動溫以遙,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手臂輕微的發麻,他沒有收回,隻問,“想聽我叫你什麼。”
溫以遙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麼。
幺幺並不是什麼特彆的稱呼,他媽媽的老家管所有小孩都叫幺幺。後來到了朝京,這邊的人沒有那種叫法,加上溫以遙自己的名字也像幺幺的諧音,很長一段時間街坊鄰居都這樣叫他。
幺幺,小幺兒。
和寶貝一樣,是種過分親昵的稱呼。
陸儘洲知道嗎?
應該知道吧。
“隨你好了。”溫以遙輕輕翻了個身。
然後嘶了一聲。
又是那種疼法。
“疼?”陸儘洲貼著他的背,手放在溫以遙的腰上,替他輕輕按揉。
溫以遙看上去並無不妥,推了推,說:“沒事,我去洗漱一下。”
但陸儘洲沒放人。
他把他箍在懷裡,溫柔得很強勢,一邊為他按著腰,一邊說:“我知道了一件事。”
“唔,什麼?”
陸儘洲的手法還不錯,力道適中。
溫以遙發現自己掙不開以後,就乾脆躺下讓他伺候。
然後他聽見陸儘洲靠在他耳邊,說:“你很會騙人。”
溫以遙身子一僵。
他下意識以為陸儘洲發現了什麼。
可仔細想想,溫以遙也沒做什麼壞事,不需要心虛。
等放鬆一點,他才問:“我怎麼騙人了?”
耳尖忽然被輕輕咬著,陸儘洲說:“你的心情藏的很好,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無論說什麼,做什麼,溫以遙總是在努力表現出自己的冷靜。
他經過那麼多事情,才終於從一個怯懦笨拙的人成長至今,他希望自己是不會露出破綻的聰明人。
遊刃有餘,從容不迫。溫以遙看上去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緒。
可他的狂亂的心跳,染了血紅的耳尖,卻會暴露他的所有不平靜。
陸儘洲是在昨晚發現的。
他問溫以遙“這樣好不好”,溫以遙躲開他的目光,什麼都不說。
但陸儘洲還是懂得了他。
於是給了他好的結果。
要不是酒店的電話響起,他們的這個上午或許又會在床上度過。
前台打來,告訴他們外麵下雨了,路麵濕滑,今天最好不要開車。山腰也有好看的風景,請貴客就近遊玩。
溫以遙聽了以後,下意識在心裡想:就近?指這張床嗎?
所幸陸儘洲倒也沒有那麼凶殘,掛下電話後起了身。
“想出去散步嗎?”
溫以遙跟著他一起坐了起來,頓了頓,說:“想,但也不是很想。”
陸儘洲繞到他的那邊床頭,手指落在他的下巴處捏了捏,成功解讀了溫以遙的意思:
想散步,但不想走路。
“往瀑布那段路有觀光車。”
“去的時候有車,回來呢?”溫以遙謹慎地問。
陸儘洲沉吟片刻,似乎是很認真地思考了他的問題,然後說:“回來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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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終究是沒能看成。
裡亞瑟斯山上聞名世界的風景,溫以遙隻看到了昨夜短暫的星空,和今天雨中的霧。
他們在去瀑布的半道上,被一群遊客攔住。
溫以遙渾身一緊,小聲對陸儘洲道:“完了,他們認出你了。可你已經戴了口罩了啊……”
陸儘洲是國際知名的影星,他的作品在很多個國家都是票房冠軍。溫以遙知道他的知名度,所以出門的時候專門把自己最後一個口罩給了陸儘洲。
他不明白,這些人怎麼那麼眼尖,隻靠一雙眼睛也能認出影帝嗎?
陸儘洲也緊了眉心。
但他擔憂的和溫以遙不同。
如果陸儘洲的耳力沒有出問題,他聽見不遠處的一對夫妻在說:“那個就是昨晚新聞上的人?”
“他比照片上長得還可愛。”
陸儘洲的眼神越發的冷,四麵八方的聲音傳來。
“昨晚新聞頻道放了很久他的報道,手機沒信號,wifI也時斷時續,我在房間隻能看那個。”
“我也是。所以我確定,那個男孩就是溫以遙。走,我們去和他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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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以遙嚇了一跳,因為他發現那些遊客朝他們圍了過來。
他有一種莫名的責任感:陸儘洲是因為他才來的裡亞瑟斯,所以他得保護陸儘洲的周全。
“陸儘洲,我掩護你。”他抬手,擋在陸儘洲身前,舍身取義般說,“你跑!”
陸儘洲本來陰鷙冷冽的目光,忽然柔軟。
他一手撈過溫以遙的腰,把圍巾帽子給他重新拾掇嚴實,輕笑了一聲,說:“掩護好你自己,我們得一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