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2 / 2)

他趿拉著腳上的一雙兔子,吧嗒吧嗒,走得用力,跟著陸儘洲進了廚房。

陸儘洲說:“你可以先去洗澡,再出來吃飯。”

溫以遙搖頭,說:“我幫你打下手。”

其實沒什麼好幫忙的。

但他腦子裡一直回蕩著陸儘洲說的那句話。

他身體力行地實踐著怎麼挽回自己的錯誤。

這次他就不拋下陸儘洲一個人去洗澡了,他要黏著陸儘洲,就算不會做飯,但可以陪著陸儘洲。

陸儘洲知道他的心思,笑說:“沒關係,我知道你在。去吧。”

溫以遙悶悶不樂抿唇,半晌也沒說話,坐在倒台前的高腳凳上,上半身趴在冰冷的大理石桌麵上。

陸儘洲看他一眼,轉身去拿了張小毯子,給他墊在下巴處,以免他硌得慌。

溫以遙小聲說:“謝謝。”

陸儘洲摸了一下他的頭,笑了笑,轉身去做飯。

溫以遙就看著他。

這種古怪的平靜,在開飯前,被陸儘洲打破了。

要怪就怪陸儘洲是個太聰明的人。

他無法假裝自己沒有注意到溫以遙的不對勁。

桌上的一切都是溫以遙點的,熱氣騰騰,香味撲鼻。但擺好餐盤,陸儘洲卻沒有給他刀叉。筷子也不肯拿出來,站在餐桌前,低頭無奈地看著溫以遙。

“手……手抓牛排啊?”溫以遙還抵著下巴,明知陸儘洲在看他,也不抬頭,有些懵地問。

“地上有什麼好東西,找了這麼久。”陸儘洲所有的耐心都是給溫以遙的,他慢慢悠悠拉了根凳子,坐在溫以遙身邊,道,“讓我看看?”

溫以遙知道陸儘洲在打趣他。

他的手指攪在一起,嘴巴一癟:“沒有。”

“幺幺,記得我說的嗎。”陸儘洲的手肘撐在桌麵,偏著頭,試圖去看溫以遙的表情,“你在想什麼,你需要什麼,或者你覺得我做了什麼讓你不喜歡,都要告訴我。”

兩個人都笨拙,都是第一次與人建立這樣密不可分的關係。

陸儘洲希望所有事情脈絡清晰,有話便講,出了問題可以解決。他的一切都可以忍耐,但溫以遙的情緒必須要撫平。

而溫以遙也不是想和他對著乾。“我不知道。”他也很努力地坦誠。

但他真的不知道。

“幺幺。”陸儘洲靠他近一點,稍稍放低語氣,沉下聲,故作凶,但也並不多嚴厲地說,“我們今天本來可以很開心,不是嗎?”

溫以遙已經不當鋸嘴葫蘆很多年。

他穿書以前,笨拙,膽小,做人做事都猶猶豫豫。但現在早就沒了那些壞毛病。

他已經很灑脫,對一切遊刃有餘。

結果現在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聽到陸儘洲今晚的第聲歎息,溫以遙幅度很小的繃緊了身子。餘光看見陸儘洲站起了身,隨後將餐具好好放在他麵前。

陸儘洲不會逼他怎麼樣。溫以遙知道。

在陸儘洲要走開的時候,溫以遙忽然伸手,抓住了他。

“我、我不想這樣的。”

“什麼?”

溫以遙頗有些艱難地抬起了頭,望向陸儘洲。

這一刻,陸儘洲看清了他的那張臉。

溫以遙在哭。

或者說,險些要哭。

他的眼角懸著淚,鼻尖和兩頰都紅撲撲的,嘴巴因為咬得太用力,已經滲出了一絲血。

陸儘洲目色一頓,開口要說什麼,就被溫以遙打斷。

“在車上的時候,我很認真地想了,我知道你在說什麼,也知道你的意思。以前,每一次我走了,去了彆的世界,把你留下,讓你不高興了,是不是?”

“……可是陸儘洲,我以前不知道你是陸儘洲,我想,你是那個世界的人,你就要在那裡生活一輩子。既然,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那我為什麼要回頭?我,那個時候是那樣子想的。”

他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緒,把說話的語速也放慢一些,以免顯得太急躁。

但開口時,還是很緊張:“我媽媽以前跟我說,我有個壞習慣。我非常珍惜一個東西的時候,我會先討厭它。這樣一來,我就不在乎它,它丟了,壞了,我就不會難過。我小時候很喜歡小動物,但是我怕它們不喜歡我,所以我就會在心裡暗示自己,我討厭它們。這樣一來,它們衝我叫喚,我也衝它們齜牙咧嘴,誰都不喜歡誰。”

“我害怕那種情緒,過分的喜歡和依賴會讓我覺得沒有退路,我並不是個很厲害的人,我阻攔不了很多事情的發生,所以我隻能控製自己,打從一開始就不去在乎。陸儘洲……”

說到這裡,溫以遙嗓子忽然哽了一下,再發出聲音的時候,語調沒了之前那股生硬鏗鏘,軟得厲害,

“我害怕你本來就不屬於我,所以我從很早以前就告訴自己,我也不會屬於你。”

等他說完最後一句,那滴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還是沒能躲掉落下的結局。啪的一下,墜在兔子耳朵上,又滾落下去,洇出一滴透明的珠子。

溫以遙腳趾攢了攢,再把這滴不爭氣的眼淚給藏起來。

他覺得自己說了一些很傻的話,想低頭,但陸儘洲的指節抵住他的下巴,沒讓他成功。

兩個人一上一下地相望。

“現在呢。現在也覺得,你不要屬於我?”

陸儘洲複又恢複那種滾燙的體溫,傳染給溫以遙,燒得他心慌,但聲音隱隱發狠。

“我……”溫以遙鼻子一酸,怕的厲害。

他第一次覺得陸儘洲不好應對。

因為陸儘洲不滿意這個答案,不打算放過他。

“彆害怕,幺幺。”陸儘洲忽然俯下身子,輕輕銜走溫以遙眼角的一滴新淚,唇停留在皮膚上。

任他怎麼哭,陸儘洲也不心軟,他即便溫柔,卻也一定要追問:“告訴我,以後也會用這種借口拋下我嗎?”

溫以遙抽了一下,搖頭:“不會的。”

他喜歡陸儘洲,喜歡被陸儘洲抱住的感覺。他接受這樣的愛,但是他習慣了束手束腳。

心裡麵有十二分,表現出來的卻隻能有八分。

“我已經完全屬於你,你呢,你屬於我嗎?”陸儘洲這樣問他,赤忱,也赤.裸。不給一絲餘地。

溫以遙咬咬唇,頓了許久。他想回答,又下意識閉嘴。

他和陸儘洲有個極其相反之處。

陸儘洲的一生,克製了自己的七情六欲,但遇到溫以遙,他將所有悉數奉上,毫無保留。

而溫以遙則笨拙得多。

他會釋放很多情緒,但全是用錯誤的形式。越喜歡,越要後退。越想靠近,越要站穩。

當他知道陸儘洲就是他曾經遇到過的“他們”,他激動得不得了,他恨不能立刻和陸儘洲接吻,肌膚相親,相濡以沫,用最纏綿最黏膩的方式糾葛不清。

但溫以遙表現出來的就是八分的高興,對陸儘洲說,晚上我想吃牛排,還想加一道糖醋排骨。

喜歡到不得了,卻在情緒達到巔峰的時候說我們先錄完節目吧。

他說我們接個吻。

那時候他很想和陸儘洲做.愛。

他牽陸儘洲的手指。

其實是想帶著陸儘洲私奔,離開鏡頭,出逃這一切。

他在車上發現陸儘洲不高興了,很害怕,怕剛剛從天而降的驚喜立刻就要被老天爺收回。

聽到陸儘洲委屈的聲音,被陸儘洲抱住,溫以遙心軟,他也希望給陸儘洲更多安全感。

但他不會表達什麼,於是就說,去你家吃飯吧。我會吃很多很多。

眼淚越來越洶湧,濕了陸儘洲的手。

陸儘洲也心軟,也心疼。但他第一次聽到溫以遙說心裡話,他想聽更多,更了解他。

於是手指悄悄用力,捏住他的下巴,在溫以遙細膩白淨的皮膚上留下一點紅色:“幺幺,你讓我很沒有辦法。”

“……對不起。”

“這不是我想聽的。”陸儘洲整個俯下身,圈住溫以遙,把他從椅子上抱起。

溫以遙嚇了一跳,但掙不開,隻好雙腿盤在陸儘洲的腰上,雙手撐著陸儘洲的肩。被陸儘洲的一雙手兜著臀,一下就高出陸儘洲許多。

他低頭看陸儘洲,眼淚掉在陸儘洲的臉頰上。

陸儘洲仰頭看著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溫以遙的掣肘之處,於是變得偏執。

那個答案,代表了很多。

代表他們的過去不是沒有意義,代表未來,溫以遙願意將十二分的喜歡,十二分地表達。

陸儘洲將呼吸埋進溫以遙的頸窩,道:

“我想聽你說,你永遠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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