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爺子去世了,在你出事的前一天。”
傅雲章猜到了這個答案。
之前拍攝的時候,他情緒混亂所以沒有多想。可這幾天平靜下來之後,他越想,就越覺得不對。
按照韓樺對自己的在乎,他根本不可能在自己那段戲的時候離開,除非他有什麼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老爺子最後……情緒怎麼樣。”
說開之後,韓樺反而覺得沒有難坦白了:“老爺子挺平靜的。他讓我告訴你,你不要覺得這是你的錯,他在這個世上活得已經很累了,他能解脫,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我們都要替他開心才對。”
傅雲章聽著,忍不住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臉。
他跟老爺子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可他真的挺喜歡老爺子,也能感覺得到,老爺子同樣挺喜歡他的。
他本來還想著這部電影結束了,自己可以帶著新寫好的字去找老爺子聊聊天,順便問問他,《九龍案》自己演得怎麼樣。
“韓樺……我是不是太冷漠了……我總是忘記現代人可以打電話,所以彆人沒有聯係我,我就很難意識到自己可以主動聯係彆人,如果我平時就……”
傅雲章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韓樺伸手捂住嘴打斷了。
韓樺抱住他,把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雲章,你是一個人,你不是一個機器,你不可能什麼都做得那麼完美……”
傅雲章沒有被他的話安慰道,但在這熟悉而又溫暖的氣息中,他的理智還是慢慢回到了他的身體裡:“韓樺,我們明天就去看看老爺子吧……”
韓樺想說“等你腿好了再去吧”,可話到嘴邊,還是被他咽了回去。
他想起剛才傅雲章悶悶的聲音,到底還是應了:“好。”
老爺子最後的休眠地選在他妻子的那個墓園裡,那裡有他早就買好的墓碑。
周哥知道他們要過來,特地租了車,到高鐵站接他們。
他並沒有怨恨傅雲章沒來,恰恰相反,當他得知傅雲章在那天出事的時候,他還有點後悔自己打了電話給韓樺。
他總是在想,如果自己沒打電話給他,也許傅雲章就不會出事,也許……
韓樺感覺到周哥的情緒也有點不對。他幫著傅雲章上了後排,就把周哥發配到了副駕駛,自己坐上了駕駛座:“周哥,你指路。”
周哥沒有跟他爭這個,他默默係上了安全帶,然後開始當起了人形導航。
韓樺聽著他悶悶的聲音,又看著車內後視鏡裡傅雲章看著窗外不說話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乾脆把車開到目的地之後,才重新開了口:“到了,雲章。”
傅雲章隻是骨折還沒好,並不是不能走。
他搖頭謝絕了周哥替他準備的輪椅,自己撐著拐杖,跟在周哥後麵,一步一步走到了老爺子的墓碑前。
墓碑上用的是老爺子年輕時候的照片,很書生很儒雅,和他旁邊墓碑上的年輕女人,可以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周哥看著這一幕,感覺眼睛又有點花了。
韓樺這回沒有留意到對方的情緒。他看傅雲章情緒還好,就無聲地蹲下,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花,放在了老爺子的墓碑前。
“老爺子,我帶雲章來看你了。”
韓樺說完這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是傅雲章,他蹲下來後,就輕撫著老爺子的照片,柔聲說道:“老爺子,雖然您不知道,但事實確實是,如果沒有您,我都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傅雲章的聲音很穩,也很輕:“所以,謝謝您。能在這個世界遇到您,我很……榮幸。”
傅雲章說完就站了起來,深深鞠了一躬。
他的情緒其實沒有韓樺想得那麼激動,因為他和周哥以及韓樺不同,他是真的能夠理解,老爺子臨終前,說的“解脫”是什麼意思。
因為他也是一樣,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韓樺,那天在河岸邊,他也會和老爺子一樣,覺得死亡就是一種解脫。
所以……他難過,卻又不是他們以為的那種難過。
周哥看著他這個樣子,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想起老爺子重病的時候和他說的話。
老爺子似乎一直擔心他介意,絮絮叨叨了很久為什麼把兩幅字送給傅雲章,比如感覺傅雲章和自己很像、特彆理解自己之類的。
那個時候周哥不懂,可現在周哥懂了。
對於老爺子來說,有人認同他存在的價值,比照顧他關心他,更讓他感覺開心。
想到這裡,周哥吸了吸鼻子,走到傅雲章旁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傅,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想說,老爺子這那麼多年,最希望的就是能畫完那幅畫,你能幫他,對他來說,就是比生死更重要的恩情。”
傅雲章點了點頭:“我知道。”
這個道理他懂,韓樺也懂,可懂不代表就不難過了,或者說,正因為懂,所以更難過。
因為這說明,老爺子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周哥,來的路上,我和韓樺商量好了。我們兩個打算以老爺子的名義,捐建兩所小學。這樣的話,也許等我們都消失了,老爺子的名字還是會存在於孩子們的未來裡。
“我知道老爺子可能不會在意,可我還是希望,有更多人能知道,他是多麼好的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老爺子的故事正式結束,最後一段壓抑的劇情也寫完了。
之後就是小韓帶雲雲見家長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