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求神拜佛的態度,惜翠其實跟大部分人沒什麼兩樣。
好則靈, 不好就是封建迷信不可信。
至於簽紙上所說的遇人不淑, 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真相。
反正到目前為止, 她對他都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就算衛檀生真的不是好人, 吃虧的也不會是她。
她隻要做一個騙身騙心的渣女,在得到她想要的話之後,就可以回家了。
惜翠跟著他一路走到禪堂, 看他走在前麵,袍袖隨晚風而動。
衛檀生走得很慢,也給足了惜翠思考的時間。
或許是因為吳懷翡的緣故, 之前衛檀生對待她,隻是維持著一分恰到好處的禮節。如今總算能正眼看她,答應與她相交,這給了她一些信心, 也讓惜翠忍不住反思自己。
雖說要攻略衛檀生, 做個騙身騙心的渣女, 她到現在也隻是在走一步算一步,基本上很少主動出擊過,和他的關係也隻是停留在淡若水的相交階段,沒一絲一毫的男女間應有的曖昧。
畢竟, 讓她主動去勾引一個和尚, 難度和羞恥度好像都太高了一些。
衛檀生喜歡的應該是像吳懷翡那些溫柔知性獨立的女性。
她現在的容貌, 走溫柔知性的路線有些難了。不知道衛檀生他吃不吃天真誠懇的青春少女款。
胡思亂想間, 禪堂已經到了。
斜陽如流金照耀在禪堂中,撒下斑駁不一的光影,此時僧眾都已去了齋堂用飯,禪堂中空無一人,倒是個說話的好去處。
將手中鬥笠放在地上,衛檀生在她對麵坐下。
惜翠暫且將自己脫韁的思維給拉了回來。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為她倒了杯清茶,他突然開口問,“施主緣何能看上我,願與我相交?”
為什麼?
因為她想早點回家啊。
在這兒待了這麼長時間,惜翠實在很想她電腦上沒來得及玩的遊戲,和那些才看到一半的電視劇。
“因為,”惜翠看了看他,想到她青春少女款的人設,好像不太好意思一般眨眨眼,“因為小師父生得好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惜翠袖中的手緊緊地攥緊,看上去真的就像一個忐忑不安的十五歲顏控少女,“我看小師父神姿爽拔想要與你結交。”
高遺玉長得像高騫,自然生著和他一樣的沉靜眉眼。
說這話時,似乎當真是發自內心。
她生得算不上柔美,但雙眼卻如同其兄一般。
這是一雙清澈見底的眼,乾淨明亮。
看人時目不轉睛,十分專注。
好像被這雙眼所感染,衛檀生的心情好似也跟著變好了一些。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指尖輕輕撚了撚袖中的符紙,眉眼又跟著一點一點地冷了下來。
再抬眸對上惜翠的視線時,他沒有表現出什麼吃驚的神情,隻緩緩微笑道,“原來如此,施主過獎了,容貌本為皮下白骨,無有美醜之分。”
惜翠看他的模樣也能猜出來,從小到大,他應該是聽了不少類似的話。
衛檀生沒有懷疑她話裡的真實性。可能有不少姑娘都曾經對他表露過好感,她隻不過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不知道該說他是自信,還是說他對自己的容貌有著十分正確的認知和把握。
畢竟,他長得確實很好看,就算現在是個禿瓢,也不掩蓋其眉眼的秀美。
書中曾經還費了不少筆墨,用了一大段話來描述衛檀生的容貌。他小菩薩的稱號是在他下山還俗後漸漸傳開的,不過,眼下也已經有人開始如此稱呼他。
惜翠:“小師父禪心通達,但我卻沒小師父你這等覺悟,我隻是從小就喜歡生得好看的人罷了。”
她和衛檀生之間其實沒有什麼話可說。
衛檀生好像真的隻是答應請她喝一杯茶而已,喝了茶,再無其他的話。
沒有辦法,惜翠隻能當自己在相親。
將茶杯中的茶一口氣喝了個乾淨,沒話找話繼續尬聊。
“聽慧如說,小師父去了山下講經?”
“確有此事。”
惜翠很給麵子地誇了他一句,“小師父年紀輕輕,對佛法已有如此精深的見解,不愧為享譽京城的衛家三郎。”
“不知小師父講的是什麼經?”
衛檀生提起茶壺,重新替她倒滿了,笑道,“今日講了些《心經》。”
他的手指柔軟而纖長,指甲薄潤,倒茶時,腕上微黃的佛珠在燭光下也泛著些光。
惜翠這才發現他一直帶著的佛珠上竟然刻了字,蠅頭大小。
察覺出她對他的佛珠感興趣,衛檀生很大方地解下佛珠,放到她手心,任憑她打量。
“觀自在菩薩……行至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惜翠轉動著佛珠,對著燭光,緩緩地念道,“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這便是我今日所講的《心經》,”衛檀生頗有耐心地解釋道,“因字數少,便能刻在珠串上。”
“你若喜歡,就拿去罷。”他溫和地彎唇,燭火映照下,渾潤的眼眸中似有異色流光。
“這既是小師父的佛珠,我怎麼能奪人所好。”惜翠重新將佛珠串還給了他。
“這串佛珠陪我甚久,庇佑我多時,”他將佛珠重新放在了她手心,“施主前些日子的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這串佛珠,便送給施主,望能保佑施主日後一生無憂。”
手心上的珠串,看上去有點像白玉,又不太像,刷上了一層釉或是什麼,微微泛黃,握在手中,透著股沁人的涼意。
衛檀生見她沒動,拿起珠串,替她戴上。
惜翠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