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
有衛檀生幫忙,那卡在了重重蓮花瓣之間的發絲,被他輕而易舉地解了下來。
“疼嗎?”他揉著剛剛勾著頭發的那處,低聲詢問。
惜翠:“還好,不疼。”
紀表哥上門的第二天,沒待在府上。
他忙著春闈,也要多走動走動,聯絡同年們,好為日後踏上仕途做準備。
翌日一早,她額上落下一個親吻。
“時候還早,睡罷。”
衛檀生起身披衣。
他在京中有些名聲,今天要帶著紀康平一起去京城裡四處轉轉。
惜翠躺在床上,額頭上仿佛還停留著剛剛的觸感。
很冷,沒任何溫度。
奇怪的是,衛檀生對她的態度倒是極儘溫柔。
惜翠也想不出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了,似乎潛移默化中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衛檀生和紀康平一走,一直到晚上都不曾回來。
跟著他們的小廝傳來消息,說是不回了,被薛家的郎君留著在府上過夜。
衛檀生和紀康平,一個顧家,一個自小在寺廟中長大。兩個人徹夜不歸,也沒什麼人擔心他們兩人去花天酒地,衛楊氏一頜首,沒有在意,隻讓那送信的小廝退下。
黃氏也如她的外貌一樣,是個安靜的性子,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知道丈夫不歸家也不著急,依舊溫溫柔柔的笑。
早已經習慣了枕側多一個人,現在隻剩下她一個,惜翠反倒有些不適應。
天雖然已經黑了下來,但時候還早,換算成後世的時間,也不過八點鐘的樣子。
小變態不在,她正好能喘口氣,看些話本打發時間。
雖然後麵還有些麻煩事,但當下總要好好放鬆一下,才能迎接之後的挑戰。
這些話本都是海棠幫她買的,她沒什麼要求,她乾脆就一股腦買了許多市麵上正受歡迎的。
大多都是主角開後宮,三妻四妾,擁香偎玉的故事。
屏退了其他下人,惜翠仿佛回到了從前熬夜看的時候,正看到主角跳牆私會的那一段,門外忽然傳來了一聲接一聲的叩門動靜。
這叩門聲,時響時靜,似乎在小心提防著什麼。
她早已經吩咐過不需要人伺候,這個時候還能有誰?
惜翠擱下話本,披上衣,一開門,頓時愣住了。
月色下,連朔的手正好停在半空。
“少夫人。”
這個時候,惜翠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現實和交錯著的荒謬感。
俊俏的仆役一見她,眼中迸發出激烈的神采。
“你怎麼在這兒?”來不及多想,惜翠環顧了一圈四周,趕緊將他拉進了屋裡,蹙眉問。
“奴思慕少夫人心切。”
女人似乎剛洗過澡,青絲未束,閒適地披散在腰後。天氣漸漸地熱了,她隻穿了件鵝黃色的春衫,杏紅色的薄絹裙。
鮮嫩的顏色衝淡了她周身的病氣。
草葉中蟲鳴嗡嗡瑟瑟,夜間的風燥熱不安,帶著連朔整個人也有些發熱。
“少……少夫人,上回奴沒來得及說,這回奴想親自過來告訴夫人。”
“夫人讓奴做的事,奴做到了。”
他知道自己這次莽撞了,但他本來就有野心,最瞧不起那些唯唯諾諾,瞻前顧後的。
他已經達成了當日的目標,這回她總不至於拒絕他。
他忐忑不安,又滿含期盼地看去。
“不。”沒想到女人卻搖了搖頭。
連朔的神色僵在了臉上。
“現在還不行。”
“你眼下不過隻在鋪子中做個幫工罷了。”惜翠壓下心頭的不安,說道,“你以為幫工又有多大的出息?”
連朔有些急了,“那夫人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答應奴?”
惜翠耐下性子看著他,“你想往上爬是不是?”
連朔一愣,“是。”
惜翠走到妝奩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順袋。
雖然連朔來得意外,但她早在幾天之前就已想好了對策。
“夫……夫人這是何意?”連朔怔怔地問。
“拿著。”
惜翠想了想,還是露出了一抹微笑,“你答應我的事做到了,這很好,但是我知道以你的才能,能做到的還遠遠不止這些。”
“我賞識你,連朔。”
“你既然想往上爬,這些銀錢就拿著,就當是你眼下的資本。”
“我相信你能靠著這筆銀錢,做出一番事業。”
惜翠刻意將嗓音放得很慢,少女的聲音軟而清。
落在連朔耳中,他聽得愣神。
從小到大,就從沒有一人對他說過我相信你這種話,每當他表露出自己的野心時,總有人諷刺挖苦,譏諷他癡心妄想。
他和他們不一樣。
他們心甘情願,屈居人下,一輩子給人做牛做馬。
但他不願意,上天給了他這麼一副容貌,他不想每每遇人總要卑躬屈膝,低著頭,他想要抬起頭直起腰,與他們平起平坐。
他的容貌是他的資本,為此,他可以不擇手段,拋去自尊。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沒有嘲笑他。
那個總是容色冷淡的少夫人,恍若變了個人一般,微笑著,輕柔地說著她相信他。
一時間,連朔也說不上來自己心中是什麼感受,他隻是愣愣地看著,竟是連自己的來意都忘了。
還是少女將那順袋塞到了他手中。
“拿著。”
順袋觸手沉甸甸的,那些一門心思盤算著往上爬的功利性,好似也被順袋的重量給壓了下去。
馬奴再看向少女的臉,竟感到有些羞愧漫上心頭。
“少……少夫人,我……”
一聲少夫人更帶上了此前未曾有過的真情實感。
“回去罷。”惜翠搖頭,“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你來得太莽撞了。”
“你拿著這些錢,回去之後繼續放開手腳去做,等你真正地做出一番事業後,再來見我。”
“少夫人。”
或許本就對少女有兩分愛慕,他走到門前時,驀地轉身。
“奴能不能抱一抱你?”他早已打算爬上她的床,但問出這麼一句話時,反倒是猶豫了。
惜翠也是一怔,旋即又點了點頭。
她畢竟不是個純正的古人,對於擁抱看得並不算重,而且連朔一直站在這兒,不知為何她心頭有些發慌,不想再多作糾纏,隻能希望他早些離去。
她猶豫片刻,主動上前,抱了抱這個年輕俊秀的仆役。
少女的身體溫軟,連朔激動地臉色都有些發紅。
他緊緊地攥住了順袋,真情實意地道,“少夫人,奴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盼,請夫人務必要等著我。”
惜翠頜首道:“好。”
送走連朔後,惜翠鬆了口氣。
這樣一來,總算是解決了一樁事。
正當她提步準備回屋看那本沒看完的話本時,燈籠不曾照到的陰影中,驀地響起一個熟悉的嗓音。
“翠翠。”
嗓音涼薄如碎冰。
明明淡而遠,卻又如同一聲鐘鳴,震得惜翠雙耳轟轟作響。
惜翠腳步頓在原地,再也邁不動一步。
那廊下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一個青年。
袍袖翩翩,係著棕褐色的發帶,烏發墨鬢,貌若好女。
惜翠睜大了眼。
那個本該在薛府上過夜的青年,腳步不疾不徐地走來。
他走得很慢,眼神也很冷。
但每一步卻重重地敲擊在她心上,惜翠的心好像被一根琴弦牢牢地絞住,琴弦哀哀地發出一陣顫音。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由自主地往後倒退了一步,退入房中,想要關上門。
但衛檀生快她一步,一側身,伸出一隻手掌,擋住了門。
那曾經受過傷的潔白而醜陋的手背,被壓出一條紅印。
他硬生生地擠入了門中。
一進屋,門,反倒被他關上了。
他耐心地拴上了門栓。
“哢嗒——”,是落鎖的輕響。
衛檀生這才好整以暇地望向她。
惜翠:“衛檀生?”
他臉上還維持著抹笑,眉目疏朗,笑意盈盈,溫和從容,“我回來得晚了,叫你久等。”
他剛剛究竟看去了多少?
惜翠閉了閉眼,複又睜開,腦中也在嗡嗡地響。
衛檀生他究竟是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的?
“你……”她艱難地開口,才吐出一個字,接下來的話卻說不出口。
“我?”青年緩步走近,紺青的眼凝望著她,“我怎麼了?”
衛檀生:“可是我回來得不是時候?”
“你怎麼會在這兒?”
麵前的男人又笑起來,“翠翠,我想你了。”
他垂下眼睫,“我想你了,便連夜回來看看你。”
“說來倒也巧,”衛檀生眼神溫潤,“若不是我今晚有意傳信回來,又怎會撞見這一幕。”
“翠翠,”他抬起手,腕間人骨佛珠當啷地響,“過來。”
惜翠渾身僵硬,沒有動。
“過來。”衛檀生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他彎唇微笑時,當真像極了慈悲的菩薩。
她走了過去。
他扣住她的手腕,唇瓣微動,歎息著說,“翠翠,你在發抖。”
惜翠狼狽地彆過頭,“我能解釋。”
這話說出口,她自己也覺得蒼白而無力。
草葉中蟲鳴更甚,像琴弦滑過的顫音。
悉索的鳴聲中,混入了貓兒的叫聲。
貓兒全然沒有了昔日的軟糯,叫聲粗啞,一聲疊著一聲地在叫.春。
她穿得單薄,與男人緊緊貼著,不一會兒,就冒出了黏膩的汗。
“你要解釋什麼?”男人吻過她發絲,發間含著些潮濕的芳香。
他突然開口,“這裡。”
惜翠一愣。
青年沒有理她,冰冷的吻移至她耳後。
他的呼吸很穩,半分未亂,炙熱的呼吸噴吐間,她全身上下不自覺地發抖。
“這裡。”
“這裡。”吻落在了她脖頸。
“還有這裡。”
他嗅著她手腕,輕歎似地說,“翠翠,你身上的梅香又是從哪兒來的?”
“我不喜梅香。”他垂眸說著,突然使了些力氣,將她按倒在地上。
“衛檀生?”惜翠掙紮著想要起來。
他的狀態不對。
青年的模樣倒映在她眼中,她清楚地察覺到了這一點。
“翠翠。”他按著她,冰冷的手摸上她腳踝。
惜翠心中登時浮現出一陣不可名狀的恐慌。
她往後退。
察覺出她的掙紮,他按得更緊。
她越往後,他就越緊緊扣住她腳踝,將她往身前拖。
身體比心更先一步地行動,惜翠踢開了他。
青年一時不察,被她踹倒在地,肩側的發絲輕輕一揚,又落回肩頭。
惜翠來不及站起身,手腳並用慌忙想要爬離。
突然,她腳踝上一緊。
衛檀生他,拉住了她腳上那根杏色的發帶。
男人輕輕一拽,她反抗幾乎都不能反抗,發帶收緊,又將她拖了回來。
散亂的衣衫在織錦牡丹毯上鋪開豔麗的紅。
一具溫熱的身體附上她的後背,重量傾壓過來,伴隨著黏膩的汗。
旃檀香氣蓋過了梅香,像繭一樣裹住了她。
“翠翠。”菩薩垂眸微笑,看上去既慈悲又冷漠。
他鬆開了她腳踝上的發帶。
“你在害怕什麼?”他滾燙的喘息在她耳側高高低低。
在她再次掙紮之前,他的手移到了她脖頸前,死死地壓住。
她被他按倒在地毯上,肌膚貼著肌膚,嚴絲合縫,膝蓋頂入裙中。
脖頸上的命門被掐住,汗濕了的發絲黏在了白皙的脖頸上,烏黑的發映襯著雪樣的白,有種驚心動魄的豔麗與淫.靡。
他俯身舔去她脖頸上欲落不落的那滴汗。
就著這麼一個屈辱的姿勢,餘下的另一隻手解開褲腰,掀開了她的裙擺,峻膝沉腰。
她脊背高高地弓起,青絲散落,鬢角雲紋發簪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翠翠。”
“你為何總要騙我?”
一陣燥熱的夜風吹來,屋裡的燭火搖曳了兩下,倒映著牆上的人影。
牆上人影交疊起伏。
衣襟散亂,似羅羅翠葉,新垂桐子。
總是捧著佛經的手,指尖緩轉。
總是吟唱著佛偈的口,明吞暗齧。
她像拉滿了弦的弓,雙肩微竦,白淨的五指陷入柔軟的地毯中,往前伸去。男人醜陋寬大的手覆蓋住了手背,五指交纏著,又將其拖了回來。
織錦的地毯上,碗口大的牡丹勾勒著金線,落了些薄薄的水光。
空中的旃檀香氣濃得仿佛實質化,沉甸甸,溚溚渧,欲滴落出來。
他終於得到了她。
“翠翠……翠翠……哈啊……”青年低下頭,滿足地喘息著。
他撒著嬌,輕聲細語地說,“讓我殺了你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審核君讓我一條狗命!!!求求了!!!(痛哭流涕)
“羅羅翠葉,新垂桐子”出自清人一首詞。這回是真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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