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
幽冥整個人化為一團粘稠的黑霧撲向羅三娘,而幾乎在同時小月扔掉鐮刀,雙手化成利爪生生撕開羅三娘的胸腹,纖薄柔軟的嘴唇突兀張成獠牙的血口,一口吞掉羅三娘丹田處那朵包裹著妖丹的紫晶花。
“賤人!你寧願把力量給這隻兔子也不給我!”
“是的呢夫人,我也很驚訝。”
小月舔著嘴唇,它的麵目和身體在迅速變化,一重重鋼針般尖銳的絨毛從體表長出又迅速被下層更堅硬的絨毛推出去,它秀弱的眉目變得愈發奇異的美麗,胸口的起伏變得扁平,細細的腰肢和纖長的雙腿,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果子熟透的清甜又糜|爛的味道。
它要成年了。
月兔是一種奇異的種族,它們卑弱、低賤,可以與任何生物交|媾,也可以誕下任何生物的子嗣,簡直就像是自然專門為了欲|望和擴充繁|殖而誕生的種族,和野草、和花、和那些連腦子都沒有的螞蟻沒有任何區彆。
但是這樣的它,卻在充斥著各種強大高貴血脈妖獸的暗宮裡麵,是活著爬出來的化形最好最穩定的半妖,唯一的成功品,才得以被羅三娘帶在身邊,當做心腹培養。
從那一刻起它就知道,自己是不一樣的。
生來卑賤,卻不會卑賤一生,它的身體裡一定可以有力量,它一定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它一直在等,等到現在,等到成年的這一刻,身體才能承受最大力量的衝擊,才有徹底改變血脈的那一絲可能。
它成功了。
它抓住了這個可能!
血河停止向羅三娘彙聚,而是滾滾向它湧去,它的腦袋被猛地掐起來,小月看見羅三娘已經沒了人形的臉,它絲毫不怕,對她甜甜地笑著:“夫人,雖然您的選擇出乎意料,不過您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羅三娘受傷太重,又被接連喂了它和幽冥兩個人的殘魂,她的身體已經被攪得七零八碎,她活不下去了。
“不過您這樣識相,我大方決定對您以前欺負我的事既往不咎,給您一個痛快。”
小月彎彎眼睛:“至於我嘛,我會繼承您所有的教誨和饋贈,好好活下去。”
羅三娘看著它,古怪地笑了笑。
“你就得意吧。”
她溫柔摸了摸它的臉,笑著說:“小月,你遲早會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和我一樣以這種可悲的方式死去,我看著那一天。”
“您在開什麼玩笑,我可不會像您被一個男人玩弄於股掌,苦心謀劃了幾百年,到最後什麼都不剩下。”
小月咯咯笑,猛然一口咬下羅三娘的胳膊,雪白小巧的牙齒大口咀嚼著血肉,囫圇吞入肚子裡。
它滿嘴的血,卻笑著軟軟對她說:“夫人,您放心好啦,我會好好地活著,活成人上人,想要就有什麼,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以後誰也彆想再瞧不起我、彆想再欺負我。”
是嗎?
她曾經也是這麼想。
那就等著看吧,蠢貨。
羅三娘笑著用僅剩的手臂推開它,一把抱住撲來的黑霧,任由他瘋狂絕望地撕咬自己的身體,隻是溫柔地緊緊地抱住他。
“我終究還是抓不住你。”
她笑:“那我們就一起死吧,隻有死了,你才能徹底老實,才願意安分的永遠屬於我。”
幽冥簡直不知道她腦子怎麼長的,氣急敗壞破口大罵:“你個蠢貨!這個時候還——”
“是啊,我當然是個蠢貨。”
羅三娘笑:“否則,我怎麼會一直愛你呢。”
從過去,到現在;從那個螻蟻般的爐|鼎凡女,到現在怪物一樣強大的元嬰修士。
她就是沒出息,就是忘不了他,沒辦法。
她就是愛他。
幽冥一滯,他瘋了似地怒罵:“賤人!□□!蠢貨!瘋婆娘!你他媽簡直有病,老子當年就該讓你被他弄死,就該把你切碎了喂狗——”
羅三娘隻是笑,笑著死死抱住他,身後巨力襲來,小月撕開她的喉管大口吞吃她的血肉,她踉蹌著倒在地上,懷裡的黑霧終於支撐不住,一寸寸湮沒。
最後那一刻,羅三娘隱約感覺有什麼反手抱住她,絕望地無可奈何。
他聲音甚至帶著哭腔的不甘怨恨:“我應該殺了你!我真後悔沒早殺了你!”
羅三娘翹起唇角。
“…你贏了。”
她的腦袋被咬裂,在意識消散的那一刻,她終於聽見他說:“就這樣吧。”
“我也愛你。”
羅三娘笑著閉上眼,收緊手臂,黑霧融於她身體,紅河翻湧而來,倒灌著將整座小樓西淹沒。
……
林然他們修整一會兒,等戰鬥力恢複些了,就往小樓西去。
“他們真的會內訌嗎?”
林然忍不住問元景爍:“那個幽冥,真的會對羅三娘動手嗎?”
元景爍氣色不好,碎刀的反噬讓他受傷很重,他咳嗽著說會:“那男人心高氣傲、權欲熏心,不會甘於屈居羅三娘之下。”
林然吐槽:“羅三娘對他沒得說,他還想要人家的命,那也太渣了吧。”
“你對男人有什麼誤解。”
元景爍哼笑:“成大事不拘小節,為了登天路,一個女人算什麼,真當天底下有幾個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癡情種,彆傻了,也就話本騙騙你們這些小姑娘。”
林然:“…”
這話說的,我看你也是個渣男的料。
“不過你說得對,不論情愛,羅三娘也對他仁至義儘,他恩將仇報,叫人不恥。”
元景爍神色冷漠:“等殺了羅三娘,再殺了幽冥給她陪葬。”
林然和雲長清都覺得很有道理。
他們到了小樓西,就驚訝發現小樓西已經被紅河淹了。
小樓西被淹在一片血海裡,遍布金都的紅河都往這裡湧,看著氣勢磅礴。
“看來戰況很激烈。”
雲長清驚訝:“是他們同歸於儘了?”
元景爍皺著眉,林然看了看,指向小樓西原址的位置:“那邊有東西。”
“去看看。”
林然拔|出風竹劍第一個衝過去,鞋底剛觸到河麵,紅河卻有意識般地自發散開一條路。
林然愣了愣,警惕地往前幾步,就看見紅河散開的位置,露出一抹亮眼的柔白。
那是一個人,一個背對著他們蜷縮著的…少年?
林然揚聲:“你是誰?”
聽見聲音,少年動了動,像破殼的雛鳥,慢慢站起來。
林然才發現他很高,已經是成年人的身形,隻是體態異常纖瘦,皮膚柔白,乍一看像個少年。
他轉過身來,坦然舒展著纖瘦流暢的男性身體,一雙琉璃般清純漂亮的眼睛,慢慢掃視過元景爍和雲長清,最後定格在林然身上。
“好久不見啊…”
他一眨不眨盯著她,忽而咬住指尖,甜甜笑起來:“然姐姐。”
無數紅河匍匐在他腳邊,貪婪地蠕動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月:我長大了,我要給然姐姐生孩子!
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