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一腳蹬上厚軍靴,披上厚實的皮大衣,把水壺乾糧防毒麵具亂七八糟東西一股腦塞進背包裡,豎著耳朵聽見李立說他們的經曆
李立解釋這兩麻袋東西是他和隱君客從地神村祠堂梁上搶出來的。
林然心道好家夥,先挖人家祖墳,又扒人家祠堂,人家不弄死他們簡直天理難容。
向蝶手忙腳亂係鞋帶,驚慌問:“我們往哪兒跑?”
“看見西邊的山了,我們找到了地圖,陵墓標記的就在那邊。”
李立望了望窗外宛若幽魂漸漸彙聚的村民,臉色難看,咬牙說:“一會兒我們分散跑,東西都分了,能不能活命各憑本事,包裡有對講機,咱們西山再聚。”
眾人臉色都不好看,不能使靈氣他們就相當於凡人,什麼本事能從這吃人的村子逃出來。
隱君客冷不丁說:“不能等了,走!”
所有人悚然一驚,就聽一聲轟響,院門竟然被生生撞開。
“他們偷了祠堂的祭品。”
“懲罰他們!”
“讓他們向地神賠罪!”
天空不知道何時陰沉下來,森森陰雨中一張張鬼魅般的麵孔明明該是暴怒,可嘴巴卻分明已經咧到眼角,一雙雙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們,像餓死人看見人肉,露出貪婪詭異的笑臉。
他們異口同聲發出古怪尖聳的笑聲:“向地神賠罪!”
這悚人的場景看得所有人頭皮都麻了。
“走!”
低冷的喝聲猝然響起,如鷹隼矯健的身影衝出屋門,長戟化出的寒光照亮天空,林然眼都不眨如箭矢緊隨衝出,風竹劍在手,破空聲隱約含著竹聲清冽的瑟錚。
李立郭老等人愣了一瞬,爭先恐後衝出去:“走!!”
隱君客在前開路,一戟就挑平了最前麵兩排的村民,林然緊隨其後,趁勢把空地往前拉長,不求一片,但求一線空隙,反應過來的眾人也紛紛摸出法器助力。
眾人法器各不相同,像李立拿的短杵,郭老拿的是一麵幡旗,向蝶用的音道的玉笛,這在平時也許各有所能可以呼風喚雨,但現在也隻能回歸最本質的械|鬥,抄起來砸人腦袋用。
這對一群法修音修可太難了,就他們的肉|搏水平還沒有街頭小混混能打,好在手裡個個拿的到底是法寶,不能用出法光也比村民的破鋤頭結實耐|操,一波波仿佛沒了神智的村民潮水般撲上來,大家也殺紅了眼,照著村民腦袋和脖子狠捶重砍,鮮血四濺中眾人嘶吼著往前衝,終於,漫長的人潮被撕開了幾道口子,李立郭老幾人眼前一亮,毫不猶豫衝上去,宛若遊魚甩尾就消失個沒影兒。
跟在林然旁邊的向蝶看見李立郭老幾個人雞賊地先跑了,失去了幾人助力防線立刻崩塌,包圍圈往裡縮小,向蝶急了:“林前輩!”
“你們走。”
冷淡的聲音響起來,向蝶猛看向前麵隱君客,青年背脊挺拔寬闊,修長的手臂揮使著長戟,那沉重的重戟在他手心旋轉,鋒芒所過的寒光伴著血花竟有種冷冽的飄逸。
“前輩…”
林然也看了看隱君客,他根本沒有看她們,隻能看見半張冷漠的銀色麵具,林然沒有多說,扯住猶豫的向蝶往前跑。
前麵是蜂擁的人潮,一張張猙獰的麵孔張開大嘴露出滿是鮮血的牙齒,林然隻握著劍毫不畏懼往前衝,隻覺一道森寒的冷氣從身邊擦過,麵前人潮突然破開了一道縫隙,林然趁勢一劍劈去,生生劈出一道小路,林然一鼓作氣衝出去。
衝出包圍的時候,林然回了下頭,眨眼村民擁擠的身體已經把那道縫隙重新堵住,隔著重重人頭她看不見隱君客的身影。
“嗷——”
外圍的村民脫離包圍向她們撲來,林然沒工夫多看,撒丫子繼續往前跑。
想當年林然也是個八百米不及格的貨色,如今生死關頭恨不能跑出時速三千,向蝶後來跑著跑著人都軟了,林然心想這人都撈出來了,就乾脆撈上岸唄,愣是拖著她跑上了山。
吊著身後一串村民順著土坡往西山上跑,林然一氣兒跑到半山坡,恍惚間好像穿過了一層什麼,身後村民的嘶吼聲倏然小了。
林然頓住腳,轉過身,看著剛才幾乎抓到她們後背的村民們像是被一重無形的結界攔住,擁擠著不能前進,隔著幾步之遙對她們咆哮。
林然跑得肺火燒火燎的疼,她謹慎地又往後退了幾步,把已經累成死狗的向蝶放到地麵,邊蹲下來喘氣,邊抄起石頭朝他們扔。
天一提醒她:“劇烈運動後就蹲下容易大腿變粗。”
林然站起來,顫顫巍巍扶著樹,孜孜朝村民扔石頭。
天一:“…”三歲吧,不能再多了。
村民朝她邊吼邊流口水,吼一聲林然扔一塊石頭,還是對著他們嘴巴扔,村民們估計本|能裡隻有往裡吃沒有往外吐,所以個個吃了滿嘴石頭,非常積極。
向蝶醒過來的時候,林然方圓五米的石頭已經被她扔光了,她正在專心致誌薅樹皮。
向蝶:“…??”
村民們終於是吃撐…啊不是,是覺得吃林然無望了,所以吼了幾嗓子,不甘不願退下山去了。
向蝶看著村民們一個個大肚腩腩搖晃著往山下走,一時竟不知誰更凶殘,她打了個寒顫,才響起之前發生什麼,白著臉說:“林前輩,隱君客前輩不會…”
“不會。”
林然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他敢掩護我們先走,自然是有把握的,不會有事的。”
向蝶聽她口吻自然又信賴,不像是敷衍,而是真心這麼想,忍不住問:“林前輩與隱君客前輩有舊嗎?”
林然笑:“沒有啊,你看我倆像認識的嗎,我們連句話都沒說過。”
向蝶:“那你怎麼確定他沒事。”
林然歪頭,信口胡來:“因為他好看,故事好看的人一般不會早死,要死也得最後再死。”
向蝶呆了呆,小聲說:“可是隱君客前輩從來戴著麵具。”所以一直有人傳隱君客是毀容了,或者容顏粗陋到難以見人。
林然搖頭:“那不重要,透過現象看本質,你看他身高體型,他眼睛,還有他的氣質,那指定好看,還是特彆的好看,相信我,這方麵我特彆有經驗。”想她看過多少世界的優秀男主男配,是好是嚢就是一眼的事兒。
向蝶:“…”
這得是見過多少男人,才能有這樣的自信。
向蝶看著林然的眼光頓時變得詭異,有一點豔羨和欽佩。
“走了走了。”
林然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幕:“我看這天色不好,我們得在天黑前集合。”
包裡有對講機,是那種很古老的款式,比大哥大還大,林然舉著比手掌還大的黑色對講機,沿著半山的那條界限走了十幾公裡才聽見彆人的聲音,一邊努力屏蔽嘈雜的噪音聽清對方說什麼,一邊還得看顧著對講機高高的線彆給樹枝折了。
費儘辛苦,林然終於找到了李立他們,李立朱玉婷和馮興三人小分隊都活著,還有那個叫陳薇的築基女修也在,小跟班似的跟在朱玉婷身後,按照她的身體素質很難獨自逃生,應該是之前抓住時機緊跟著李立他們一起跑的才活到現在。
向蝶一看見李立他們,就露出義憤填膺的神色,之前隱君客林然他們好心開路,結果李立幾人占了便宜撂下隱君客他們撒丫子就跑,實在是不道義。
李立幾人是老油條了,什麼道義不道義的活命才是要緊事,但他們還是有些謹慎盯著林然,之前林然給朱玉婷手臂扭脫臼的事兒還曆曆在目,他們不知道林然是不是記恨上他們,打算和他們秋後算賬。
氣氛不知不覺緊繃起來,林然卻隻看了李立幾人一眼,神色平靜,轉身坐到旁邊的樹樁上,根本沒有質問他們的意思。
質問個啥,一群暫時搭夥的修士還指望兄弟情深那也太甜了,隱君客願意救他們也隻是順手的事兒,從一開始沒指望過回報,還浪費那口舌乾嘛。
李立見狀,鬆一口氣。
這青衫女修頗為古怪,雖然自己這邊人多,但她也不像好惹的,能不撕破臉最好。
李立轉頭去給坐在旁邊的馮興看傷,倒是朱玉婷見林然沒死在人潮裡,盯著她悠閒的背影,眼神有點不甘。
雙方人各乾各的,又過了兩個小時,郭老和另個叫董英的年輕修士也趕過來,他們顯然也已經結成了同盟,三方人馬彙聚,現在除了隱君客,人都齊了,隻除了董英和馮興被村民咬傷,竟然一個沒死。
這下就差隱君客了。
郭老之前撒丫子不比李立跑得慢,卻比李立還坦然,還笑嗬嗬問林然:“林道友,不知道隱君客閣下怎麼樣了。”
林然坦然回答:“不知道啊。”
郭老問:“…他跑出來了嗎?”
“我出來時還沒有,不過也快了。”
林然知道他們心裡什麼打算,笑道:“我勸你們等一等他,他一個頂我們一群人,這次有他殿後我們能逃出來,若是之後再有險境,沒有了他,你們要覺得自己能全須全尾脫身,儘可以走。”
眾人臉色一下尷尬起來,夾雜著不悅,李立幾人對視,朱玉婷給陳薇使了個眼色,陳薇嘴唇動了動,囁嚅說:“可是天快黑了,天黑不能在外麵過夜…”
林然看過來,李立解釋:“這是真的,這裡的夜晚有古怪,之前我們這裡一共有七個修士,除了我們三,隱君客和那兩個被村民燒死的修士,還有一個修士,就是晚上出屋去如廁就失蹤了,我們隻在茅廁外找到他的衣物和一灘血水…我們後來問村裡人,這裡整片山都有禁忌,晚上不能出門,這片山裡八成也一樣。”
林然:“但我們已經出來了。”
李立說:“我們可以搭帳篷,我們包裡裝了帳篷,但是這裡不行,這裡太黑了,我們得找個地形開闊能照見月光的地方搭,不能陷入黑暗中。”
林然想起來地上是散落著幾頂帳篷,當時她也不知道啥用,就看李立拿得積極也拿了一頂。
但她不確定隱君客拿沒拿帳篷,應該是沒拿,他背的都是洛陽鏟之類的挖掘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