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擺擺手,實在不想多說什麼,他是登了蘇家的門才知道,蘇家那個小姑娘就一個名兒叫‘二丫’,生下來按照次序排的,說是長輩起的也行,至於‘阿苑’這個名字,要麼是自家兒子給起的,要麼就是小姑娘自己起的。
蘇老三兩口子大字不識一個,蘇大郎可以說是蘇家第一個讀書人,可無論是風采氣度,還是遣詞造句,都比不上蘇家那個小姑娘。
那絕對是讀過書的人,蘇家沒有能教小姑娘的,就隻能是他這個小兒子親自教的了,也不知道這倆孩子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總角之宴,言笑宴宴。
他不會去做這個拆散姻緣的壞人,而且瞧著,自家夫人也挺喜歡蘇家那小姑娘的。
他就算不相信小兒子的眼光,也得相信自家夫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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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輩子成婚的場麵比起來,這輩子顯然要簡單很多。
身上穿的嫁衣,是蘇苑自己一針一線繡出來的,難得的,她能有這份耐心。
周懷城已經儘可能把婚禮辦得隆重了,他知道殿下不是非要講究這些的人,可這般簡陋的婚禮,總歸是配不上阿苑的。
在周懷城看來,稱得上簡陋的婚禮,但在很多人眼裡,已經是大場麵了,誰家成婚能擺上幾十桌宴席,誰家成婚能裡裡外外都掛紅,誰家成婚又能上這麼好的席麵……
蘇大郎隻覺得憤恨,明明周家已經這樣有錢了,他見都沒見過的糖果點心,被隨意的擺在桌上,那麼漂亮的紅布,不是被做成衣服,而是被鋪在地上,從大門口一直鋪到堂屋。
區區一份束脩又算得了什麼,周家要這樣跟他計較,雖然新的一年還沒讀幾日的書,可這幾日,先生一直不提問他,他交上去的作業,也沒有被批改過,往往交上去是什麼樣,發下來就還是什麼樣。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崔氏一雙眼睛已經腫成了核桃,昨天晚上眼淚就沒停過,要不是昨晚哭得多了,怕是在今天這樣的場合,也還是會忍不住落淚的。
二丫這婚事是好,是她這麼多年見過的最氣派的婚禮,可那又怎麼樣呢,嫁進人家家裡去了,從此以後就是人家的人了,她再也沒了主心骨。
跟崔氏比起來,蘇老三笑得嘴就沒合上過,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
他從前在村裡頭不顯眼,如今也算是有名號的人物了,誰家有這麼好的婚事,誰家有他吃的好,他現如今這塊頭全都是靠糧食、靠肉養出來的。
老大、老二跟他沒法比,瞧瞧他麵色多紅潤,臉上、身上都有肉了,連頭發都烏黑油亮,不像那兩個,還跟沒分家的時候一樣,瞧著就沒吃什麼好東西。
蘇老三不由得挺直了腰,彆看二丫嫁出去了,過段時間小兩口還要去府城,沒人再給他送東西、送肉,可有山上的進項在,有家裡那四畝地,有攢下來的銀子,他往後也能過得比老大、老二好。
老大、老二還要聽爹的,他可是一家之主了,就照著二丫原來留下的法子管家,既不用費腦子,也省事兒。
蘇老三準備在‘勤勞致富’的路子上撒丫子狂奔,心裡頭沒什麼好忐忑的,周家送來的聘禮,他全都給二丫放進嫁妝裡去了,一分一毫都沒留。
還有二丫這幾年的衣服鞋襪,家裡頭也沒留,都讓二丫帶過去了。
他雖然沒往裡添東西,可周家送來那麼多聘禮,也足夠讓二丫嫁的風風光光了,從此以後,跟著秀才公吃香的喝辣的。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蘇二丫往後是要吃香的喝辣的,過得比誰都好,就是現在的周母,也比不上蘇二丫,誰讓周父現在隻是個童生,周懷城卻已經是秀才了。
蘇婆子她們還不知道,大孫子在學堂跟彆人待遇不同,在喜宴上沒少誇三房和周家,當然也不是白誇,吃完喝完,走的時候總還是得帶著點兒吧。
喜宴上剩下來的東西,周家自己也吃不完,與其送給街坊鄰居,那還不如給他們這樣實打實的親戚。
跟第一次成婚的時候比起來,倆人都不那麼緊張了,生手變熟手,不會再用酒壓驚,也不會慌亂到直接從床上掰下一塊木頭來。
甚至在洞房花燭之夜,兩個人還算起了賬。
蘇苑自己有二百兩壓箱裡的銀子,她帶過來的那些嫁妝,基本上就是周家的聘禮,而周家的聘禮一半出自周父周母,一半則是周懷城自己添上的。
今日婚禮上的花銷,也都是周懷城自己掏的。
一則是他不好意思拿老兩口的錢,二則他是想把婚禮辦得隆重些,遠超過了兩位哥哥當年的花費,這份銀子若是老兩口來出,那家裡頭怕是要不□□寧了。
“我手裡頭隻剩下五十兩了,不過畫作倒是積攢了十幾副,在縣城不好往外賣,也賣不出價錢去,倒不如帶去府城,去了府城再賣。”周懷城盤算道。
這種掙一點花一點的日子,他和阿苑都是頭一次過,真彆說,還挺新奇的。
府城那邊沒有他們的院子,也沒有鋪子和良田,去了那裡,要麼是買處小院子,要麼就是租房子住,就跟以前看得話本子上寫的一樣,捉襟見肘一般的生活。
蘇苑也想過了,她們要在府城住上幾年,光靠賣畫作可不行,這東西賣多了,價格就會往下走,還得是想著做門生意。
利潤不能太小,否則不值當,也不能太大,否則她們是保不住這門生意的。
“還是要實地看看,看做什麼生意合適,手裡沒有銀子到底是不踏實。”
在村裡頭有上百十兩銀子就夠用,到了府城那邊,怎麼著也得有個萬把兩銀子壓箱底吧,將來還要去京城,又比府城難混,沒有個十幾萬兩銀子,心裡邊怎麼能踏實的下來。
小兩口對未來的規劃是一致的,頗為契合,好在是沒有人聽牆角,要是有人把這些話聽了去,怕是會覺得有一群牛在天上飛。
周家人都清楚,婚宴上的種種都是周懷城自個兒出的銀子,可即便是如此,也讓人覺得彆扭,一家子兄弟骨肉,繼承家業的還是長兄呢,結果卻是最小的弟弟成婚的場麵最大。
周懷城是秀才公,身份確實跟兩個哥哥不同,可他娶的妻子畢竟隻是農戶出身,娘家還比不過兩個嫂嫂呢。
自古妯娌相處本就是一門學問,蘇苑上輩子是公主,她的很多待遇都要高於妯娌們,可身份在那兒擺著呢,並沒人說閒話。
這輩子就不一樣了,蘇苑跟六郎一塊兒去給爹娘請安的時候,老兩口沒說什麼,態度和藹可親,並不曾為難於她,倒是兩位嫂嫂不太消停。
一個說話文鄒鄒的,要邀請她一塊品詩,一個酸言酸語,話裡話外都在說昨天的花銷有多大。
蘇苑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跟老宅的人比起來,這兩位真算不上什麼。
她又不是目不識丁之人,人家說話文縐縐,她也說話文縐縐就是了,誰還不會幾句聖人言。
至於二嫂的酸言酸語,那就更好說了,左右花的也不是公中的銀子,都不用他開口,婆婆都已經幫她駁回去了。
還不止如此呢。
“咱們周家雖然名義上還沒分家,但實際上跟分家也沒什麼區彆了,老大、老二都已經置辦了自己的家業,老三過幾日就要去府城念書了,他的前程在外頭,不在這兒,我們老兩口商量過了,連分家的文書都已經寫好了,你們簽個字畫個押,這事兒就算完了,分家的章程都在文書上寫著呢。”周父淡淡的道。
他們家實在沒什麼好分的,老大、老二在鎮上買的院子、盤的鋪子,那都是從公中出的銀子,相當於已經把倆孩子分出去了。
老三什麼都不要,他們老兩口就給孩子準備了一百兩銀子,窮家富路,帶在身上,總比在老家這邊置辦產業要合適。
這些都已經寫在分家的文書上了,至於家裡的這處房子,還有這一間私塾,那都是老兩口的,不打算分給孩子,就算是分了,也沒人能回來住。
周父已經提前跟三個兒子透過氣了,三個兒子有一個算一個,也都跟自家夫人透了氣,在場的都是知情人,就連這文書上的內容,也都已經提前知曉了。
眾人不過是驚訝於,老兩口會這麼快提出來,要知道這可是老三新婚的第二日。
本以為怎麼著也會拖到,新娘子三朝回門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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