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和白發兩個青年麵對麵站著。
他們倒也不說約好要一起,隻是正巧在找姬君的路上遇到了就一起過來了。雖說出於禮貌兩人幾乎都是並肩前行,但要說這兩人有什麼交情……
那也真是沒有。
儘管世人都說,跟聰明人打交道省心。
但如果兩邊都是聰明人,那就一點不是省心,而是燒腦了。一定要打個比方的話,大概就是‘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兒什麼聊齋’了吧。
反正,奈良勝一是不怎麼喜歡和千手扉間打交道的。相信如果不是因為姬君的原因,千手扉間恐怕也不會樂於跟自己合作。
倒是千手的族長,千手柱間還有點意思。
但也隻是有點意思,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跟姬君彙報一下情況。
畢竟這次出去一不小心收獲稍微大了那麼一點點。
當然其實也不能用‘收獲’來形容,畢竟實際上來說,是‘累贅’多於‘收獲’。
奈良勝一看了眼跌跌撞撞跟在自己和千手扉間後麵,局促不安的瘦弱青年。這是他在回來的路上遇到的流民裡的領頭人。
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把這些人帶回來對不對。
畢竟如果隻是從理性來分析,這無疑是虧之又虧的行為,無論是他還是姬君,都從中得不到一點好處。但涉及到人的時候,總不能這麼輕易的用‘虧了’還是‘賺了’來表示。
但是想到之前姬君曾經跟自己說過的話,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這麼做。
或許是看慣了姬君的做法,他偶爾也會覺得,比起殺戮,能幫助、拯救什麼的反而會更讓人覺得輕鬆,如果他真的那麼適應死亡,當年也不會跟弟弟一起跑出來這樣吃力不討好的藥材商人了。
於是等阿緣出來見自己小錢錢……不是,是能帶給自己小錢錢的奈良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微妙的三角形場景。
黑發的奈良勝一和白發的千手扉間一左一右站著,在他們兩人稍後一點的地方,是一個瑟縮的青年。說是青年,是因為他看起來還蠻高的,但如果隻是說臉的話可能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級。他塌著肩膀,微微佝僂著身體,努力的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在空空的前庭當中,再怎麼縮也是沒用的。
阿緣一眼就看到了跟整個背景不入的他。
她眨了眨眼:“奈良,這是?”
被叫到名字的黑發青年轉過身對她行了一禮:
“是我在路上買下的。”
說是買,其實也隻是提供了讓他們餓不死的食物而已。
“……買?”
阿緣愣了一下。
奈良勝一於是解釋道:“回來的路上遇到的自願賣身的流民,因為您之前說過,如果有遇到帶回來也可以,我就一並帶回來了。”
隨著奈良勝一的話,那個瑟縮拘謹的青年也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身體幾乎都趴到了地上,卑微到了塵土裡的模樣。
“請、請姬君收留,我們什麼都能做的,隻要一點點食物……不,隻要姬君允許我們從林子裡挖野菜就好,我們能養活自己,隻求,隻求能有一處容身之處!”
“那也不是你帶回一群派不上用場的孩子的理由吧。”
千手扉間出乎意料的第一個開口,他皺著眉頭看著奈良,似乎想要從他臉上看出這麼做的端倪。
收容流民是增加勞動力的主要方法之一,但那是隻可以休養一下就派上用場的青壯年,而不是十來歲的小蘿卜頭或者瘦弱的婦女。這樣的人並非是不能使用,但是想要派上用場,卻需要大量的時間,在這期間,還要消耗不少糧食物資。
這些人對於有錢的大名或者富戶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對於大量的物資都已經消耗在之前那些人身上,本身並不富裕的姬君來說,無疑是一筆異常沉重的壓力。
尤其現在還不到收獲的時候,消耗的主要還是姬君的糧食。
再加上後麵會到來的寒冬,他們這個時候的到來除了增加負擔之外,一點好處都沒有。
“是與不是,隻能由姬君來判斷。”奈良卻是一點也不虛千手扉間這位千手一族的副手。雖然他肯定打不過他,但同樣都是在為姬君效命,誰也不會比誰更高貴。
更何況他千手扉間是消耗姬君財產的,而他奈良勝一卻是能幫助姬君帶來更多財富的。硬要說的話,就公眾而言,自己這邊反而更勝一籌。
阿緣卻是沒在意兩人之間的對話,她隻是突然想起來在奈良勝一走之前,她曾經說過‘遇到流民了帶回來也沒有關係’。
當時隻是覺得柱間先生建的房子足夠多,手上的糧食也姑且還夠用,要是那麼巧碰到流離失所的難民帶回來也沒關係總比視而不見讓人等死要好。
當然刻意去找也不用,畢竟整體來說她也確實不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