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畏懼‘怪物’,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不是因為它能傷人,而是因為無法戰勝。
不然貓狗鳥也都能傷人,為什麼沒多少指著貓狗說是怪物呢?
放到人身上也差不多。
因此在呆滯了片刻後,作為戰敗方的我愛羅很快就接受了勝利者阿緣的邏輯。再加上剛剛讓人神清氣爽的休息,他現在處於前所未有的平靜。
有著厚重黑眼圈的少年乖巧的低頭喝湯。
那乖巧的樣子讓勘九郎和手鞠啞口無言,但同時也有點小小的嫉妒。
勘九郎小聲的嘀咕:“明明我才是哥哥。”
確實他們打不過那兩人啦,但我才是哥哥吧?為什麼我愛羅對自己從來沒個好臉,反而對這個剛認識的外人那麼溫順。
大概因為是心亂了的原因,他嘀咕的聲音讓周圍的人都聽到了。
“勘九郎!”
手鞠低聲嗬斥。
“我認為看著弟弟受苦卻無作為的哥哥,並不值得弟弟去尊重。”
阿緣搖了搖頭。
雖然沒有規矩說哥哥就一定要怎樣對弟弟,但感情是相互的,沒有付出卻要求彆人對自己付出本身就是一種自私。
“想要得到彆人的尊重,自己首先要表現出值得對方尊重的地方吧?”
勘九郎立刻反駁:“可我是哥哥。”
阿緣:“那你打的過他麼?”
勘九郎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小聲的吐出一句:“……打不過。”
“你看,你又打不過他,平時也不關心——彆說過去,就說現在,你自己吃飽了,可你弟弟還餓著肚子,你卻沒有去給弟弟抓幾條魚來吃的打算,這個情況下你要怎麼說你一直很關心他?”
勘九郎窒了窒:“我……他自己也能打啊,我還沒他能打……”
這也是很多忍者的共同認知——在他們看來,強大的人就能做到比自己更多的事情,因為他們足夠強,所以他們理所當然的就應該能自己完成所有事。
去幫比自己強大的人這種想法,幾乎不會存在於他們的認知裡。
阿緣立刻反駁:“那你自己可以尊重你自己,為為什麼還要彆人尊重你?”
論話術,忍者世界裡能勝過她的可不多。
“……我去就是了。”
勘九郎垂頭喪氣的去抓魚了。
手鞠點了點頭,隨即猛地意識到不對勁之處。
他們之前不是還在想怎麼帶著我愛羅逃離麼?怎麼就去抓魚了?
還是給我愛羅抓魚?
就連低頭喝湯的我愛羅都抬起頭:“我不需要……”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阿緣按住了。
“讓他去做,既然想要你尊重,就得有所行動才行。”
我愛羅皺起眉來,一張臉有茫然也有困惑:“可我沒想過要去……”
“沒事,也沒誰規定他對你好了你就一定要回以尊重。”
手鞠:“可你剛剛明明說?”
“我隻是說想要讓人尊重必須有表現,可沒有說有行動一定就會被人尊重吧?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要靠其他人自己去分辨判斷的。”阿緣說著,抬起手揉了揉身旁少年的一頭紅發,“究竟要不要聽他的話,是否要尊重對方,這個是要你自己去決定的。”
被揉了頭發的紅發少年先是一愣,接著更迷茫了:“如果我還是不想尊重他呢?”
從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也從沒有人在乎他的感受——或許很久以前曾經有過,但那一切都隨著欺騙而消失了。
他看向麵前的少女。
因為他們比自己強,並不畏懼自己這個怪物——所以她對自己說的話,應該都是真的吧?
阿緣肯定道:“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
說完她歎了口氣看向旁邊還在收拾的千手扉間:
“你說忍者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一條路走到底。撞了南牆也不知道換條路而是告訴自己這是沒辦法的事,能想辦法把南牆拆了都是腦子知道變通的了。
千手扉間:“……”
這話他沒法答,因為過去他也是‘死心眼’忍者中的一員。
手鞠:“……”
雖然她沒對著自己說,但為什麼感覺被內涵了呢。
勘九郎很快機會帶了魚回來,大概是擔心那位大小姐又說什麼氣人的話,他還特地多抓了幾條。足夠再來兩個我愛羅都能吃飽的量。
他滿心覺得這樣足夠代表自己的重視了,結果卻又迎來了新的嫌棄。
“太浪費了。現在是考試期間吧?你抓這麼多魚,哪兒有那麼多時間處理?”
勘九郎:“……”
手鞠:“……”
我可是專業的忍者,我輕易不會笑。
——除非忍不住。
又隨意的了解了些許砂隱村還有風之國的風土人情之後,阿緣就遵守承諾,在他們交出自己的‘地之卷軸’之後放人離開了。
一直到徹底見不到那奇怪的三人,手鞠都還有點恍惚。
自己怎麼就回答了她那麼多問題呢?
還有,他們竟然真的就這樣放自己離開了?
勘九郎左看看右看看,過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開口:“那個……我愛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