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過後,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彌漫著一股雨後的清新香氣,士兵們忙著安營紮寨,鄭元峰拉著樂天爬上了個小小的山丘,兩人坐在濕潤的青草地上,鄭元峰沉默地望著蜿蜒到天際的翠綠。
樂天因為蓄發所以穿了件雪白的披風罩住了大半張臉,微風拂過,披風簌簌有聲。
鄭元峰歎息般道:“這是朕第一次看到這樣濃烈的綠。”
“阿蠻的眼睛也是一樣的碧色。”樂天輕聲道。
鄭元峰沉默不語,偏過頭,對著樂天緩緩伸出了手。
樂天遲疑片刻,將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鄭元峰回握住他柔軟的手,神情略顯哀傷,草原上的風像母親的手一般溫柔,他的心在樂天身邊早已不複從前的堅硬,如今被這風一吹,更是晃晃悠悠地飄散空中,竟生出一股濃鬱的思鄉之情。
他分明從未來過此處,卻對此有著強烈的歸屬感,仿佛他天生就該屬於這一片遼闊的草原。
“走,我帶你去跑馬。”鄭元峰拉著樂天起身,命守衛牽了他的汗血寶馬,一手將樂天扶上馬,自己也坐上馬背。
鄭元峰雙腿微一拍馬腹,馬兒便噅噅叫了兩聲,知趣地跑了起來。
雖說是禦駕親征,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次出征是表態威懾為主,邊境的胡族部落分散,幾乎是不堪一擊,將士們也都懶懶散散。
春風和暖,撲麵而來似是在麵目蒙上一層柔軟的輕紗,風吹開了樂天雪白的披風,因為守衛已離得很遠,鄭元峰伸手挑開了樂天的兜帽,烏黑柔軟的短發立即隨著風飄灑在他臉上,蓮花的香氣在鼻尖飄散開,鄭元峰垂首望向滿目驚喜的樂天,含笑道:“喜歡這兒嗎?”
樂天點點頭,“這兒很美。”
鄭元峰緊了緊馬韁,令馬放慢速度,慢悠悠地在水草豐沛的草原上散步,極目遠眺,碧色的草原上星星點點地似乎還開著些白花。
“想看花嗎?”鄭元峰輕聲道。
樂天:“都好。”
鄭元峰猛一拍馬,身下的汗血寶馬立即嘶鳴一聲,風一般地往雪白處奔去,樂天輕叫了一聲,隨即在自由的風中笑了起來。
鄭元峰吹了聲響哨,天空中有雄鷹附和著飛過。
在這廣闊無際的大草原上,鄭元峰才仿佛真正找到了自己。
碧草中間連綿地盛開著一朵朵不知名的小花,鄭元峰翻身下馬,俯身剛要采摘,動作忽然頓住,仰首對樂天微微一笑,眉若遠山目似朗星,“不殺生。”
樂天坐在馬背上,對他也回以一笑。
鄭元峰心頭忽然一燙,走到馬前對著樂天懷著滿腔的愛意展臂,樂天愣住,頓了一會兒才將手遞給鄭元峰,鄭元峰微微一笑,瀟灑地將人從馬上抱下來。
兩人牽著手一起看草原上不知名的白花,花瓣通體雪白,一朵四瓣,瞧著平平無奇,在風中搖擺時卻彆有風情。
“這花中原好像沒有。”鄭元峰柔聲道。
樂天點頭,“這世上有太多世人未知之事物,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
鄭元峰撇過臉,低聲道:“我沒有那麼多感觸,隻覺這花該叫‘憐奴’才是。”
樂天:?我的官方設定不是白蓮花嗎?
樂天臉微微一紅,“不好胡亂給花兒取名。”
“我覺著很合適,這小花,咋一瞧看著柔弱,使人心生憐愛,但再仔細端詳,根莖柔而不韌,隨風飄搖自由自在,”鄭元峰望向一碧萬頃的草原,低聲道,“君為繁花我為蒲草,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樂天靜靜地沒有說話,對不起,沒文化,聽不懂。
鄭元峰也沒指望樂天回答,他是真正的聖僧,心懷的永遠是天下大愛,他的心思在樂天心裡也許永遠隻是無法理解的癡念。
那一片花,兩人終究隻是看了看,便上馬回去了。
附近部落聽聞大軍駐紮,已慌得不成樣,多少年來,開春打劫邊境城市已經成為他們的一種習慣,朝廷從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一下忽然打到家門口來了,部落們全都慌成了一團,幾位首領聯盟商議如何應對。
阿亥巴受到各位聯盟首領的聯合攻擊,因為鄭元峰的母親璿嬪是他的親姐姐,鄭元峰是他的外甥。
阿亥巴擁有一雙與鄭元峰相似的碧色眼睛,高眉深目輪廓分明,外族特征要比鄭元峰更加顯眼矚目,他粗著嗓子道:“阿蠻自小長在京城,我從未與他見過。”
“那又怎麼樣?!他是不是你外甥?身上是不是流著我們胡族的血?”另一部落首領憤怒地拍了桌子,“他當了皇帝,沒給咱們這些部落半點好處,倒是集結著軍隊來打我們,這是不是有些過分?!”
阿亥巴抬起鷹一樣銳利的眼,“那你想怎麼樣?”
“我們也不想怎麼樣……”那首領是被推出來做代表的,見阿亥巴態度強硬,他聲音也弱了,“你去出麵和談一下,這事還是算了,打來打去的,剛開春,我們部落的人連飯都沒吃飽,怎麼打?”
阿亥巴冷笑一聲,心道飯也吃不飽,倒是有力氣去打劫邊境。
但他們說的也沒錯,若真開戰,他們這些小部落無異於以卵擊石,到時流血犧牲的還是部落男兒,確實是該走這一遭。
鄭元峰駐紮在邊境草原,卻不忙開戰,成日裡要麼練兵,要麼帶著樂天遊踏草原,親昵地在蔚藍天空下給樂天一個溫柔纏綿的吻,悄悄地在隱秘山丘後偷歡。
披風下玉一般的人摟在懷中,微風習習,鄭元峰俯身在他鼻尖輕啄,緩慢而又溫柔地輕動著,“憐奴,我的憐奴……”
樂天慢慢地呼吸,兩手緊緊地摟住鄭元峰的脖子,隨波入流,整個人全化成了一灘水,一片雲,輕飄飄的不知今夕何夕,鼻尖全是鄭元峰的味道,青草的香氣明晃晃地提醒著他竟又一次與鄭元峰幕天席地抱在了一起。
喉嚨中最後一聲尖叫被堵在鄭元峰霸道的唇中,樂天的手不由在歡愉結束後柔軟地垂落,麵色緋紅地躺在雪白的披風中。
鄭元峰俯身仍流連地親吻著他,“憐奴,你好美。”
雪白的肌膚被男人的嘴唇虔誠地膜拜,樂天微微顫抖道:“夠了……阿蠻……”
鄭元峰俯身又與樂天交換了一個綿長的濕吻,這才抽身而起,披風上頓時被弄臟了一大片。
樂天麵紅耳赤,又坐不起身,隻能側躺著無助地感受緩緩流下的怪異觸感。
碧空如洗的藍天之下,青色的草,雪白的披風,緋紅的美人,這色彩明豔的風景令鄭元峰生出了萬丈豪情,他拉起樂天柔弱無骨的手在唇邊一吻,低聲道:“憐奴,我平生最幸便是能與你相遇。”
樂天垂下眼,避開了鄭元峰深沉的目光。
鄭元峰不僅不惱,麵上還露出了一絲笑容,逃避也是一種回應,憐奴在逃,不就證明他快追上他了嗎?
兩人穿戴齊整後,樂天耳畔忽然傳來係統的提示:潘姝與戶部侍郎伏回互許終身,伏回是京城中極為出色的美男子,顏值不輸給樂天,但樂天聖僧的身份超然,伏回比不上。
樂天坐在馬背上,身後便是鄭元峰寬闊結實的胸膛,他忽然道:“阿蠻,我不想再做聖僧了。”
鄭元峰漫不經心地握著馬韁,享受著懷抱裡的軟玉溫香,驟然聽樂天說了這句,忙勒住馬,不可置信道:“憐奴,你說什麼?”
“皇上金口玉言,免了我的聖僧之位吧。”樂天半張臉藏在披風裡,聲音柔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