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天垂眼望了下去,範宣說是孔雀,樂天往孔雀的方向想象了一下,發現輪廓的確有些相似,“穿在裡頭的內衫,不必那麼費心,孔雀花樣也太難了些。”
“不難,我會繡,蘭姨都誇我繡得好,”範宣驕傲道,“穿在裡頭也不能馬虎,哥哥要穿得暖和又漂亮。”
樂天招了招手,將高大的範宣摟在懷裡,輕撫他的額頭,“阿宣好乖。”
範宣臉微微紅了,小聲道:“哥哥,你是不是好喜歡我?”
“那是自然,”樂天從不吝嗇對範宣表達愛意,他知道他的一言一行都會刻在範宣心裡,不願傷害這個一片丹心的癡兒,溫柔地注視了他,“在這個世上,哥哥最喜歡你,也隻喜歡你。”
範宣滿意極了,湊上去在薛樂天唇上親了一口,“哥哥也乖!給哥哥燉雞吃!”
“你這小子……”樂天哭笑不得,推了一把他的肩膀,“去,給我倒水喝。”
範宣放了繡繃,樂顛顛地去給薛樂天倒水了,他喜歡伺候薛樂天,薛樂天使喚的他越多,他就越高興。
範宣倒了水,兩手捧著,小心翼翼地端到床邊,仔細地吹了好幾下,“哥哥,慢點喝。”
樂天看他那正經的模樣就忍不住勾唇笑了,低頭抿了一口,更是忍不住笑開了。
範宣也跟著一齊笑了,他不知薛樂天為什麼笑,反正薛樂天笑,他心裡就高興,也就跟著笑了。
“傻子,這是涼水,你還吹了半天……”樂天掩唇輕笑,眼中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啊,我忘了,這是老早燒的水了,”範宣懊惱道,“我去燒水!”放了水杯,又火急火燎地跑了。
被個傻子用儘全力地愛著,樂天覺著很幸福,歪著臉靠在軟榻上笑了又笑,仰起臉望向帳幔,他好像……越來越無法抽身了。
晚膳時,範宣果然燉了湯,舀了湯又夾了幾塊好肉,端著去床邊喂樂天,樂天一看那湯又是笑了,“這是雞湯?”
“是啊,”範宣理直氣壯,“我買的最大的一隻雞。”
樂天搖頭,“小傻子,這是鵝。”
鵝肉難燉,裡頭肉全都燉不爛,樂天咬了一口就放棄了,範宣鬱悶道:“我燉了好久。”
“彆難過,鵝本就不用吃肉,咱們喝湯就好。”樂天輕聲哄道,麵上忍俊不禁。
範宣依舊悶悶不樂,齜牙咧嘴地咬了幾口,卻是死活都嚼不爛,喪氣地吐了嘴裡纏綿的鵝肉。
樂天見他垂頭喪氣十分可憐,捏了捏他的手,“今晚……和我快活快活?”
範宣眼睛一亮,又小心翼翼道:“你病了呀。”
“病了,發一身汗就好了,”樂天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側臉映上了一個鵝湯味的吻,“讓我多留些汗。”
範宣心中微癢,扔了那難嚼的鵝肉,直接撲向了他可口的薛哥哥。
來年開春,薛樂天去參加科考,得了個不高不低的名次,範丹深以為憾,“以你的才華,怎麼可能才第十六名。”
“不是很好。”樂天淡然道,他麵上神情祥和,垂下的衣袖上繡了翠綠的竹葉,竹葉上卻是翩翩蝴蝶。
範丹對他的胸無大誌無話可說,沒話找話道:“你這花樣倒是新鮮,竹葉蝴蝶,這是什麼古怪搭配,真是從未見過,這繡娘的手藝也是粗糙,竹葉繡得如此肥大,失了風骨。”
“不覺得很好看嗎?”樂天伸了手,神秘一笑,“回去了,家裡等著我用膳。”轉身拂袖瀟灑離去。
範丹想起當年薛樂天那高傲古怪不可一世的性子,如今卻是雲淡風輕,他似有所悟,麵上先是無奈,隨後卻是欣慰的一笑。
他曾以為那兩人互為孽障,卻是一樁冤孽,未曾想冥冥注定最終倒是良緣。
世事真是難料。
那年秋天,年方十九的柳家小姐出嫁,嫁的是韓王世子,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京中之中傳為佳話。
京城一個僻靜優雅的小院子裡,樂天靠在範宣胸膛上,輕聲道:“阿宣,我要走了。”
“走?”範宣焦急道,“哥哥,你……你……”
樂天見他急得語無倫次,輕摸了摸他的臉,“我知道,你想跟我一起走,是嗎?”
範宣焦急的臉色冷靜下來,鬆了口氣,歡喜道:“我自然要跟著哥哥,咱們去哪裡?……我不想回江南。”
“我也不知道會去哪兒,反正……咱們總在一塊。”樂天摟了範宣,低頭靠在他肩頭,慢慢閉上了眼睛。
範宣輕撫他的長發,雙眼澄澈明亮,“那樣子……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