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海城全民的抓鬼遊戲如火如荼時, 連夜回到景城的陸斐卻來不及多說一句話,一回到靈力犯罪者管製局後,就被師局長按在靈管局內的大教室裡,與眾超能力者一塊兒,一臉懵逼地聽著講台上自稱“無相宗第一百四十七代長老秋無眠”的修煉小講座。
隻不過其它超能者的懵逼, 是為了秋長老的講座內容,而陸斐的懵逼, 則是為了秋長老的頭銜。
無相宗、第一百四十七代、長老?
昨天在海城廣場打廣告的, 好像就是“無相宗第二十六代”長老吧?怎麼今天一來就變成第一百四十七代了?
假設眼前這位長老是真貨, 那昨天的廣告怎麼回事?
“XX宗第XX代長老”——這樣自稱的方式,這麼多年來陸斐也僅在無相宗見過, 畢竟大多數宗門長老的自我介紹, 一般都是“XX宗供奉/執法/授法長老”或者乾脆是“XX宗X(姓氏)長老”, 等。
所以昨天的那支廣告, 究竟是機緣巧合之下與無相宗的大佬們撞了衫,還是無相宗走在了時代前段, 開始向遊戲授權自己的宗門形象使用了??
——從沒想過會有明知無相宗的存在還刻意編排無相宗這種情況的陸斐思維走入岔路,心中的天平在兩個選項裡無限向後者滑落, 心情十分微妙,就像是看到名留青史的曆史人物竟然還會摳腳、聲名在外的美人也會便秘一樣。
太幻滅了。
少男心有點兒受傷的陸斐心情十分萎靡。
他思考了一段時間,終於決心振作起來, 萬萬不能讓自己像是那些得知紙片人老婆有了老公的二次元宅一樣發瘋,同時也決定將海城發生的一切——特彆是關於那個“無相宗第二十六代長老”的事告知師局長。
而這個決定,陸斐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一來, 海城國際時代廣場的事件這麼大,哪怕師局長現在不知道,以後也會知道的,而他陸斐的任務是師局長派下的,當時必然在國際時代廣場、必然親眼見過親身經曆過,所以他若隱瞞下這件事,等到師局長從其它渠道了解這件事後,會怎麼看他?
二來,他雖然是修士圈子裡的人,但與無相宗的關係並不算親近。做一個類比就是,無相宗是曲高和寡的名士,名聲赫赫,隻要是修士圈子裡的人就絕對聽過它的名字,而陸斐卻是出身修士勢力底層、實力僅高於散修的小家族中,連開山立派的資格都沒有,而他資質雖然出眾,但也隻不過是普通人中的天才罷了,跟無相宗的方方麵麵都是搭不上關係的,所以陸斐完全沒必要為了討好無相宗而與國家勢力交惡。
三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君子可欺。在他揭破海城的亂局以及無相宗奇特位置後,無相宗哪怕知道了,也不會對他出手,甚至不會對他造成更多影響,因為他這隻是忠於職守罷了,無相宗既然身為正道領袖,那必然不會以此來怪罪他;可如果他向靈管局隱瞞了這件事,那麼他既不一定能向無相宗獲得好處,又必定會影響到他在靈管局內的前途,以及今後會分配到的修煉資源……
於是一加一減下,陸斐沒有半點猶豫,離開了無相宗秋長老的講座,敲開師局長的辦公室,向他說明了這個情況。
師局長對此果然也十分疑惑,很想要抽派人手去調查一番,但由於此次事件的後續既沒有導致的人員傷亡,就連亂象都僅限於人間勢力的某幾個部門,再者此刻還有鬼王襲擊這種更重要的事件需要處理,於是師局長也就將這件事暫且按下了。
“我知道了。”師局長點頭,“這種事暫時不用你管了。小陸你還是抓緊時間去聽一下秋長老的講座吧,最好爭取這幾天就修煉到築基中期。”
陸斐鬆了口氣,但又因師局長趕鴨子上架的要求露出苦笑來:“是,局長,我會儘力的。”
陸斐關門離開,在走廊裡發呆了好一會兒後,這才長長籲了口氣,慢吞吞地向秋長老所在的大教室走去。
半路上,陸斐看到偷偷溜出來打電話的師永茂。這小子,也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光是一個背影就帶出了十二分的不耐煩,暴躁的氣息更是使人退避三舍。當陸斐從他身後走過時,他依稀聽到了師永茂喉嚨裡蹦出像是“煩死了”“滾開”“閉嘴”“彆再打電話給我”“道歉也不行我不接受”等凶惡的話,但陸斐卻能從師永茂這通遲遲沒有掛斷的電話裡,能看出他真正的心情。
陸斐駐足了一會兒,本來想要等師永茂這小子掛了電話後再上前調侃兩句,可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麼意思,於是他搖搖頭,沒等師永茂發現自己,便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他穿過小廣場,走向大教室,然而當他走近教室、聽到那屬於無相宗的秘法秘術正被秋長老毫無保留地向大教室裡的超能力者們傳授時,他原本平靜的臉驀然變色,放在口袋裡的手瞬間攥緊,牙關緊咬,臉色通紅。
於是最後,他的腳步沒有停頓,低頭又從大教室前離開了。
陸斐徑直穿過小廣場,準備登上另一棟樓的天□□自冷靜一下,但走到半路,他卻聽到前方某個大門緊閉的會議室裡有隱約的爭執聲傳來。
“……我明白您想要讓我明白什麼,師父,但我真的不能明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樣的話,這樣的人,這樣的聖人……我隻認一個!除了他之外,再沒有第二人能夠擔得起這樣的話。可如今,師父你卻告訴我,事實的真相不是我想的那樣?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明白!我就是——沒辦法明白!”
“小五,你太年輕了,太天真了,也太剛直了……這也是我遲遲不敢將這件事告訴你的理由。可如今浩劫將至,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死去的人會是誰,所以我不得不將這件事告知於你,好讓你知曉我們無相宗的大義,也讓你能夠在有一天於我死後肩負起這段傳承……小五,你可能不明白為什麼真正的‘他’會是這種的模樣,但你要記住,從一開始就是你單方麵將你的期待托付於‘他’,從一開始就是你單方麵將你仰慕的印象投射於‘他’,他完全不必要因此而對你負任何責任感到任何抱歉……是我們對不住他……從一開始就是如此……向來如此……”
“可是——”
“沒有可是!小五,師父這麼多年來,一直將你視作親子,疼你太過,讓你一生順風順水,這才使你這個年紀了卻還依然像是孩子一樣天真剛直一腔意氣……你年輕到不足以明白他是誰,甚至連我們是誰都不夠明白!但這些都沒關係,我隻要你答應我——你要答應我,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要成為下一任的無相宗宗主,你要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去做‘他’吩咐的任何事,絕不違逆‘他’半分!你要做到——你必須要做到!”
“什——師父?你這是什麼話?!既然你說他是……那為什麼我們還要毫無保留地聽從於他?!難道他要我們死,我們也要去死嗎?!”
“沒錯!如果有那一天,他說無相宗不該存在於世了,那麼事實也必將如此,再無回轉餘地,那麼到了那時,你必要於他之前出手,代他清理門戶,以保全他、保全我無相宗大義!明白嗎?!”
“師父?你瘋了?!!”
“答應我,施五羊!我要你發誓,若有一天我死了,你必要接任無相宗宗主,必要聽從‘他’的任何吩咐,不能有半點違逆,你能做到嗎?!”
“師父——!”
“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