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韓北蕭的第四次遊戲。
作為一個有經驗的玩家,他清楚地知道,一局遊戲的新人數量越多,遊戲難度就越低。而像這種新人數量達到總人數一半的副本,基本可以說是福利局了——在這種局裡,隻要老玩家操作穩點,心狠一點,想要順利通關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所謂的“心狠”,就是不要去照顧那些什麼都不懂的新人。如果有必要的話,甚至可以利用他們去擋槍,彆人替你擋住了,自己不就能活了?
因此,在發現自己那把刀與彆人不一樣時,他果斷暫停了拔刀的動作,並發動自己在之前遊戲裡拿到的技能卡,偷偷將自己手上的刀,與桌山剩下的那把做了個交換。
他並不認為自己的操作有什麼問題,就像大家都知道的,新人多的局容錯率都高,而且不會有團滅。就算他這個操作違規了,也肯定還有挽救的機會;再說,他一個有技能卡傍身的老玩家,總比一個菜鳥有存活價值吧?
所以,在那個叫白河的病秧子跳出來攔他的時候,他是極其不耐煩的——儘管他好像打不過那個病秧子,但這並不妨礙他一邊反抗一邊問候對方全家。
直到他被那個叫蘇越心的女孩——也就是被他換掉道具的倒黴新人,淡淡地看了一眼。
她的眼睛其實很好看,黑白分明,眼瞳顏色極深,眼青的部分比常人要大些,看上去有種洋娃娃般的精致。
然而韓北蕭卻不知怎麼回事——在迎上她目光的刹那,他隻覺自己渾身的力氣,忽然像是被抽掉了。
這太奇怪了。明明自己在對上那個病秧子的時候,還有反抗的力氣,此刻卻像一隻被蛇盯住的青蛙,連動都不敢亂動一下。
在某個瞬間,他甚至覺得麵前的女孩根本不是活人——一種熟悉的寒意拽緊了他的心臟,讓他的呼吸都出現了凝滯。
他的大腦艱難轉動著,好一會兒才想起,他上一次產生類似的感覺,是在獨自麵對某個副本高級怪的時候。
蘇越心,她在那一刻給他的感覺,竟和那些副本裡的“東西”一樣!
“你……你不對勁!”幾乎是無法控製的
,韓北蕭低聲喊了起來,“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蘇越心:……
蘇越心:?
“我是玩家啊。”蘇越心覺得莫名其妙,還將口袋裡的玩家卡拿出來給他看了下。
這東西一人一份,隻有對應玩家才能持有,無法偽造,無法掠奪——這可都是這些老玩家告訴她的。
韓北蕭看了玩家卡,眼神卻仍是透出強烈的畏懼與懷疑。他搖了搖頭,怔怔道:“真的嗎?我不信。”
其實我也不信……蘇越心在心裡回了句。出於某種未知的原因,她總覺得自己和“玩家”這個詞語放在一起,有種天然的不搭。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出來的。蘇越心也懶得再廢話什麼,收好卡片後便徑自轉身往木門走去。
在她走出大概五六步後,韓北蕭才終於緩了過來,身體晃了兩晃。跟著,他又像是被激怒了一般,衝上來又想說些什麼,卻被那個臉色蒼白的青年牢牢堵著,跟著又過來了另外幾個男的,將他攔了下來。
他的動靜嚇到了彆人,穿著粉色外套的新人女孩忍不住又哭起來,站在她附近的兩個女生卻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安慰她,反而主動拉開了距離。她們往綿綿那邊靠過去,目光卻都控製不住地往蘇越心這邊瞟,模樣欲言又止。
蘇越心隻當看不見,伸手撥動起門上的插銷。臉色蒼白的青年卻還有些遲疑。他叫住蘇越心,上下打量著她,不放心道:“你一個人,自己可以嗎?”
“大概吧。”蘇越心含糊道。對於自己的安全,她莫名地充滿了自信,儘管她自己也不知道這自信到底源於何處。
“對了,托你個事。”
青年:“嗯?”
“那個東西。”蘇越心伸手指了指,隻見角落沙發旁邊的地板上,放著一個黑色的斜挎箱子,“好像是我的。你幫我看一下,等我出來給我。”
青年頓了一頓:“……好像?”
“嗯,好像。”蘇越心鎮定道。她的記憶到現在還是空白的,也沒法確定到底是不是,隻是有那麼個感覺。
“好吧。”青年點了點頭,“我會幫你好好保管的。”
“謝了,小紫。”蘇越心微微一笑,又拍了拍青年的後腦勺,轉身走到木門旁,卸了插銷,走了
進去。
剩下那青年,揉著腦袋,一臉困惑。
“什麼小紫?之前不都自我介紹過嗎?我叫白河啊。”
*
小木門的背後,是一個比之前房間更為狹小的空間。
外麵那房間大約有三十平,因為一下被塞進十人,便顯得有些逼仄。而現在這個空間,目測連外麵房間的三分之一都沒有,牆壁上裝點著燭台,燭台上搖曳著同樣昏暗的燭光。
所有的陰影都被躍動的燭光扭曲拉長,一時間連光影的界限都變得模糊起來。蘇越心鎮定地往前走了兩步,忽聽背後傳來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