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一看,那扇小木門,已經自己合上了。
借著燭光,蘇越心看到,那木門的背後遍布刀砍的痕跡,某些地方還濺著些許暗紅。她目光稍稍下移,發現插銷處被砍得更厲害,幾乎已看不出本來模樣——當然,哪怕已經破破爛爛,它還是牢牢地插在門上。
蘇越心沒有嘗試去開門。想也知道,這個時候的門肯定是開不了的。
她轉身往前看去,隻見不大的房間內,卻擺著一個很高的架子。這架子幾乎占據了整整一麵牆,上麵擺滿了娃娃。
有著玻璃眼珠和圓鼓鼓身體的布娃娃。
蘇越心左右張望了一下,沒見到彆的擺設,便直接上手,拿起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娃娃,上下翻看起來。
她記得綿綿教過,他們在遊戲裡,要儘可能地找線索——知道歸知道,蘇越心做起類似的事情來,卻總覺著有些違和感,好像這事不該她做一樣。
娃娃的背後有個破洞,破洞中露出大片的粉色棉花。蘇越心用手在裡麵掏了掏,見沒掏出啥來,便將娃娃放到了一旁,正要去看彆的,忽覺手中一陣黏膩,低頭一看,隻見剛摸過棉花的手指和手掌上都是一片暗紅。
嗯……是血。
蘇越心湊近聞了聞,確定了這片鮮紅的本質。
然後再次將娃娃拿起來,毫不猶豫地將手上沾到的血全部揩到了它的身上。
娃娃:……
勉勉強強擦乾淨手,蘇越心又一次拋開手上的娃娃,再度抬頭時,卻見麵前的架子已經變了一副模樣——
原本還稱得上整潔的置物架,忽然染上了斑斑血跡,甚至還有紅色彙成一灘,正滴答
滴答地往下流。而放在架子上的每一個娃娃,身上都出現了大大小小的破洞,每一個破洞都露出大團的粉色棉花。
幾乎是同一時間,房間內有咯咯的輕笑聲響起,跟著便是一陣空靈的童謠聲——
“從前有個娃娃,娃娃有個下巴,下巴上有個洞洞……”
“從前有個娃娃,娃娃有個下巴,下巴上有個洞洞……”
“從前有個娃娃……”
那童謠循環往複著,聲音近得仿佛就在咫尺。蘇越心聽完卻是微微蹙了蹙眉。
這音效聽著不對啊……音質好像有點差?聲音也特彆扁平……是設備沒更新嗎?可部裡前陣子還在推廣新出的環繞音響啊?
……等等,什麼部裡?
蘇越心不由一怔,就在這時,架子上的娃娃們又起了新的變化——
無數粉色的棉花團正越膨越大,仿佛一團團血肉正在有意識地往皮囊的外麵鑽。在膨到一定程度後,又紛紛掉到了地上,發出撲簌撲簌的聲音。
那聲音明顯不是棉花該有的,事實上它們也確實不是棉花了——在蘇越心冷靜的目光下,它們當真化作了一團團血肉,蠕動著彙聚在一起,變成了一大灘稀爛粘稠的血紅沼澤。
而從這不斷蠕動的沼澤中,一隻手伸了出來。
先是手,然後是胳膊、頭顱、身體……循環往複的兒歌不知何時已經停了,背景音又變回了咯咯的嬌笑。而隨著那扭曲的人形的緩慢爬出,那咯咯的嬌笑聲也越來越近——
它就是麵前這人發出的。
說是人,好像也不太對。那肢體扭曲的模樣,很難令人相信它確實是一個人——更何況,她的胸口還染著一大片的血跡。
血是從她下巴處淅淅瀝瀝滴下的。她的下巴上有個深紅的傷口。
還真是有個洞洞啊……蘇越心觀察片刻後,得出了結論。
可以,這個出場很不錯。
蘇越心認同地點著頭,忽聽女孩輕輕地“誒”了一聲。
詭異的嬌笑突然頓住,女孩怔怔地盯著蘇越心看了幾秒,突然跳了起來。
“誒呀,心老師!您怎麼……您真是,來怎麼不先說一聲呢?真對不住讓您見笑了……您坐,您先坐!不好意思稍等下哈!”
那女孩一邊說著,一邊匆忙地調整著自己扭曲的關節,好讓它們看上去正常一點,又慌裡慌張地從旁邊的娃娃身體裡扯出兩團棉花,胡亂地塞到下巴處,努力將破洞堵住,一副拚命挽救自己形象的架勢。
而被她稱作“心老師”的蘇越心,則愣在了原地。
仿佛是有什麼被這個稱呼觸發了,原本失落裡的記憶突然潮水般地湧入腦海,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之前自己作為玩家行動時,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違和感了……
因為她——還真的就不是玩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