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團灰霧,蘇越心所知的其實並不多。
它的幾次出現,自己均未親眼目睹,它的存在,自己也是從彆人口中得知,在有限的遊戲經曆中,她也從未察覺它的存在——她對此進行過深刻的反思,覺得自己對其他玩家的疏遠躲避固然是一個原因,而對方,也應是在有意識地避開她。
要不是小馬眼珠的去處成為疑點,她都不會想到有外界怪物混進來的事;而就在他們察覺灰霧存在後的不久,盲少爺也出了事,要說這二者之間沒有任何關係,蘇越心是絕對不信的。
安眠也是這麼想的。這次的事件被她定性為外部怪物的惡意滋事,並下定決心要將對方抓起來給他個好看,因此她在緊急控住局麵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對方強行拉進當前的夢世界,並直接釘在了這個世界裡。
所謂“釘”住,就是安眠修改了與他相關的部分規則,強製其身上的夢標識持續生效,從而杜絕對方從當前世界中逃離的可能——但她能做到的,也就僅限於此了。
“也就是說,那團灰霧,和我們一樣,是依靠夢標識留在這個世界的。而且他身上的夢標識被係統鎖定,不會失效……”白河品味著蘇越心的話語,麵露思索,“既然是這樣的話……”
“先說一下,能被鎖定的隻有他一個而已。”似乎是看出他在想什麼,蘇越心開口道,“這個操作很消耗精力的,安眠能鎖定他一個已經很不容易了,不會再有精力去維持彆人的夢標識的。所以,想要不被踢出去的話,你們隻能自己當心些。”
就連她,都必須靠不斷強化標識來留在這個世界裡……想到這點,蘇越心的心中又是一陣疲倦。
她強打起精神,一邊領著白河往巷子外走去,一邊進一步解釋道:“而且,安眠鎖定的僅僅是他的狀態而已。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對方的夢標識究竟是什麼樣的,也無法通過標識來找人……這也是我們需要你們的原因。”
“那他會以什麼狀態出現在這裡呢?”白河問道,“依舊是一團霧嗎?還是會偽裝成彆的東西?”
“如果是霧的話,安眠可以直接察覺到。我不認
為他會做這麼冒險的事。”蘇越心淡淡道,“我和安眠討論過了。我們都覺得,他很可能會反利用這個世界的特征,利用夢標識來偽裝自身……”
“還能這樣玩?”白河愣了一下。
“對你們來說有難度,對他來說可以。彆忘了,對方可是怪物。”蘇越心道。
雖然從綜合水平來看,對方的實力多半還不如安眠——不然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被安眠強拉進來——但想要控製自己的夢境,從而獲得合心意的夢標識,這點事情還是能辦到的。
這對白河他們來說,則是增添了難度。因為在這個世界裡,夢標識都會被認定為“現實”,擁有指定自己夢標識的能力,就意味著,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這個世界的“真相”,甚至影響它的運行。
“所以,我們的目標,就是識破他以夢標識做出的偽裝,將他抓出來,交給……嗯,交給你?”
白河若有所思地說著,看了一眼蘇越心,見她點了點頭,方繼續道:“這可有些難辦。畢竟連你們都不知道他的標識是什麼……”
“還是那句話,正是因為我們不知道,所以才需要你們。”蘇越心說著,停下腳步,從包裡掏出一本本子,遞給白河。
白河接過本子,翻開來,發現裡麵都是一張張的剪報。剪報的時間線跨度很長,最舊的新聞可以追溯到十年前,所有的內容,無一例外,都和眠眼公館有關。
“這些新聞裡的眠眼公館,和我們之前接觸過的那個,是一個東西嗎?”白河一邊讀著剪報,一邊問道。
“不太一樣。這裡的眠眼公館,隻是一個單純會死人的凶宅而已。”
白河翻著剪報的動作停了一瞬,看向蘇越心的目光帶著疑問。
說的好像他們之前待的那個不是似的??
“還是有區彆的。”麵對白河的疑問,蘇越心振振有詞,“你們之前接觸的,是正經副本,有運營許可的。”
白河:“……”什麼許可?合法殺人嗎?
“總之,你將這個世界的眠眼公館,當做一個獨立的存在好了。”蘇越心說著,點了點白河手裡的本子,“看得差不多了嗎?”
“看了一些。”白河道,“都是一些死亡事件……”
“沒
錯。”蘇越心道,“十年前,在醫學界享有盛譽的大眼博士獨自搬進了這棟公館,開始了閉門不出,離群索居的生活,沒人知道他在獨居的這段時間裡做了什麼,隻知道在一個雨夜,他的屍體被人在公館的大門上發現,屍體死狀淒慘,且被剜去了兩隻眼睛……”
她轉身往外走去,嘴裡快速概括著剪報上的內容:“之後的幾年裡,公館輾轉多人名下,每一次易主,都意味著一次死亡事件的開啟。而每一次的死亡事件中,都會有失去眼睛的屍體出現,唯一的例外,是一名牧師——他也是出現在公館內部的最後一具屍體。被人發現時,他的雙眼仍是完好的,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微笑。
“之後公館內再沒有出現死亡事件。直到幾個月前,被某個神秘人士買下……而就在一周前,失去眼睛的屍體再次出現,不過不是在公館內,而是在這個小鎮上。”
蘇越心往白河的本子上看了一眼,白河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目光落在最後一張剪報上。
這張剪報的時間是10月17日,內容是關於太陽小鎮上一起靈異事件的——當天晚上,一名醉漢在小鎮上閒逛時,遇到一名好心的酒友。兩人蹲在路邊喝了一晚上酒,並在街頭並肩睡去,第二天醉漢醒來時,卻發現那人已經死了,雙眼都已被剜去。
最詭異的是,醉漢一直宣稱那天晚上他們相處了很久,聊得非常開心,他說了一些對方告知他的個人信息,全都能對得上號。然而屍檢結果卻表明,那具屍體,起碼已經死了兩天了……
白河讀完剪報內容,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開口:“我有一個問題。”
蘇越心:“你說。”
“為什麼十年前搬進公館的那人會叫大眼博士……”白河幽幽道,“這名字是認真的嗎?”
“……”蘇越心停頓了一下,咳了一聲,“是這樣的。之前我也和你說了,這個世界是在盲少爺夢境的基礎上構建的……”
白河:“所以?”
“從心智上來說,他不過是個孩子而已。”蘇越心道,“對於一個孩子的取名水平,不建議你抱太大指望。”
白河:“……”行吧。
他又翻了下手裡的剪報:“
不過這些事件看著倒真不像是孩子的想象水平。還挺有內味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出了小巷,蘇越心見路邊橫著條長凳,便徑自走過去坐下,轉頭看向跟來的白河:“從那些剪報上,你能看出什麼?”
白河在她餘下的半邊凳子上坐下,沉思片刻後,不太確定地答道:“這孩子,呃……不僅想象力,邏輯能力也很好?”
蘇越心:“……還有呢?”
白河:“……且有寫恐怖故事的天賦,可以考慮往這方麵培養?”
“沒問你這個。”蘇越心無奈了,“是問你光從剪報內容上,能推出什麼。”
白河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忙應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尷尬之色,思索一陣後,卻還是認真道:“十年前,那個博士搬進公館後,應該是進行了某些嘗試,從而喚醒了某些東西……有可能是祭祀,也有可能是實驗。之後,那東西就一直停留在公館裡,並不住殺人。”
“剪報中所提及的牧師,應該是暫時製服住了那東西,所以他的眼睛沒有遭到破壞,臉上甚至還帶有笑容……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公館裡沒有再死人,也能佐證這一猜測。”
蘇越心:“嗯,然後呢?”
“然後……就是這個新買下公館的神秘人士。”白河點了點最後一張剪報,語氣肯定道,“他很有可能通過某種方式,釋放,或者喚醒了那個怪物,從而導致死亡事件再度出現……嗯?”
說到這裡,白河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話語不自覺地一頓。
他猛地想起,不久前從蘇越心那兒聽到的事情。
那個所謂的“盲少爺”,就是他們所在副本的boss,也就是那個掠奪眼睛的怪物。
早在安眠找上他之前,他就棲息在眠眼公館中。後被安眠控製住,卻在他們這一次的遊戲過程中,被人蓄意喚醒,擺脫了安眠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