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算再次使用禁製。”
會議桌旁，蘇越心坐得筆直，語氣平靜。
聽到她話的其他人卻平靜不下來了。
“蘇越心？”僵屍部長的一下子抬起了頭,“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事你可不能衝動！”
“不是衝動。”蘇越心偏了下頭，“我隻是覺得樣解決不了問題。”
她閉了閉眼,兩手交疊著搭在桌上：“通過禁製，抹殺那副本的真名,從而將其封閉——的確是個方法,?曾經奏效過。但萬一次的事?重演呢？我們這次能擺平這件事，可以說是很僥幸的了，萬一下一次,我們沒有麼幸運呢？”
“種意外本身就是小概率事件嘛。”僵屍部長委婉道,“?且之後我們肯定會加強防護……”
“?上沒有百分百可靠的防護。”蘇越心聲音不大，語氣卻很肯定,“再說了,試圖通過封閉去對付一個副本——或者說是死穴，種做法本來就是不明智的。白河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蘇越心說著,瞟了眼坐在旁邊的白河,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麵。
“蘭山的那個死穴,原本隻是個發育尚未成熟的野生穴，雖然也會殺人,但致死率並不是百分之百,意外卷入的普通人中，還是有一部分能獲得逃生機會的——直到人類用自己的‘方法’，將它封閉了起來……”
白河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曾看到過的相關傳聞，恍然大悟：“你是說那場當地人進?的祓禊？”
根據傳聞，蘭山那塊地方在公路修建完成之前就開始“吃人”,公路建成後也出過不少離奇的失蹤案件。直到後來當地一個有錢人請人來做了場祓禊，種詭事才銷聲匿跡。?白河那次事件，已經是在公路舉行完祓禊好幾年後了。
“福細……你們人類是這麼叫的嗎？那應該就是了吧。”蘇越心有些含糊道。
那事發生在好些年前，那時她都還沒能去到現?，對於實際情況自然也不是很了解。相應的情報都是最近才查到的，對於“祓禊”種傳統的除惡儀式，自然也是沒什麼概念。
“總之，因為那個叫‘福細’的東西，蘭山死穴被暫時封閉了。直到白河出事的那年中元，它才再度開放。它開放的結果你們也看到了——因為‘餓’了太久，它完全拋棄了自帶的規則，直接拿走了白河的性命。說得通俗點，它已經‘餓’到失去理智了。”
蘇越心微微傾身，認真地看向坐在對麵的僵屍部長：“類似的例子，我相信總部的記錄裡更多。甚至我次的經曆，?可以算作一個例子……”
“死穴是無法被直接消滅的，?強製的封閉與阻擋，隻會讓它們在沉默中變得更加偏執和瘋狂，一旦爆發起來，情況隻會更難辦——總部之所以要創建和維持‘生命借貸’個遊戲，不?是因為意識到了點嗎？”
蘇越心說著，緩緩眨了下眼。坐在她對麵的僵屍部長若有所思地抱起了胳膊。
“理是這個理。但你邊的情況，不是不一樣嘛。”
僵屍部長抬手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神情有點為難。
“你的原生副本，已經表現出了相當可怕的攻擊性，它本身已經無法作為一個正常副本加入到遊戲當中了。‘安慰劑’方案對它無效，所以才會用禁製去強行封閉它……”
“但所謂的‘攻擊性’，都是體現在規則上的，不是嗎？”
他話音剛落，蘇越心便立刻道：“因為它有了扭曲和修改副本規則的能力，所以才能攻擊到本不該被攻擊的玩家，甚至能襲擊工作人員……但說到底，它終究是無法擺脫規則的。”
如果它能辦到的，根本就不需要蘇越心，怕不是早就自己拆掉規則長腿跑了。
所以說，它的本質終究隻是個“副本”，是副本就得按照規則來辦事，隻是它能儘可能將規則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修改而已。
僵屍部長想了想，仍是覺得不太行：“話雖如此，但我們總不能時刻盯著它，陪它一起改規則。”
規則是伴隨著副本的。副本本身想要改規則隻是一個念頭的事，但他們的團隊想要把規則再改回來，那得花費很大的工夫了，還要冒著進入副本後被它襲擊的風險……
不論是從人力還是從安全性上來說，樣做都是相當不劃算的。他?不認為總部會同意這樣的計劃。
蘇越心聞言，卻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誰說要你們去改規則了？”她問道。
僵屍部長一怔：“你的意思是……？”
一旁的白河卻是聽明白了——他想起了在“佚名之巢”中，蘇越心曾告訴過他的話。
在那個虛假的?界裡，她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的“言出法隨”，甚至直接修改物理法則……
如果將種狀態，進一步放大呢？
白河望了眼蘇越心認真的側臉，心中忽然一動。
果然，下一秒就聽蘇越心道：“我覺得我可以。”
她抬手，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我和那個副本，已經再次建立起了聯係。通過個聯係，我能對那個副本造成更深的影響，包括修改規則，以及壓製副本的意識本身。”
如果副本把規則改了怎麼辦？直接原地改回去就好了。
如果副本還想再改怎麼辦？直接打一頓就好了。
限製它、壓製它、控製它，直至拿到完全的主導權。到時候，那個副本就完全由她掌握了——或許會花上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但從長遠來看，絕對是比單純的封閉更長久有益的做法。
灰霧尚且不知是否還有流落在外的分。但隻要控製住了副本本身，他的存在就不足為懼，?且還能剩下兩筆買禁製的錢……還有比更劃算的嗎？
唯一的問題就是以後的坐班問題——老實說她是不太願意一直待在那個副本裡的。不過個問題其實?不大。
她可以將辦公室搬過去，同時繼續兼職維修的工作，趁著維修的時候去其它副本透氣……這個安排?很完美！
蘇越心內心的規劃越做越完善，算盤打得啪啪響，卻見僵屍部長在沉思後緩緩開口：
“那麼，個聯係帶來的副作用，你打算怎麼處理呢？”
蘇越心：“……”
蘇越心陷入了沉默。
僵屍部長見狀，不加掩飾地歎了口氣，向後靠在椅背上：“你和副本之間的那個‘聯係’，不僅能讓你影響它，?能讓它影響你。對此，你應該早就有所會了，不是嗎？”
“……”蘇越心輕輕垂下了眼眸。
對，她是有會。白河出事的那天晚上，要不是她正好聽到了來自副本的“催促”，被騷擾到精神不振，正好錯過了白河進入死穴的瞬間……白河?不至於入本即死。
“……但我現在不一
樣了。”蘇越心默然片刻，肯定道，“我已經變得很成熟了，不會那麼容易受影響的。”
僵屍部長：“……”
僵屍部長：“你先把你那隔音耳塞摘下來再來和我說這事。”
“……”蘇越心摸了摸自己毛絨絨的耳套，?不說話了。
一旁的白河卻在此時沉吟著開口：“說起來，你在我家住的那會兒，?經常會突然捂起耳朵……你當時也是被那副本吵的，對吧？”
“嗯……”蘇越心悶悶道，“就是它一直在煩我。”
“可我記得你是住了有一陣子後才開始出現種狀況的。”白河摸了摸下巴，“之前好像一直沒有？”
“應該是因為我向你提過它的名字吧？”蘇越心歪了歪頭，“本來的話，來到現?後……不，是在我寄生到彆人身上後，它對我的影響就弱了很，直到我後麵提了它的名字，才會被它再次找到……”
“……？”
白河一下豎起了耳朵：“寄生？”
對麵的僵屍部長也愣了：“什麼寄生？我怎麼不知道？”
“誒？份資料?沒公開嗎？”蘇越心?跟著怔了一下，“我記得我在被植入禁製前有提過事……沒事，那我再說一遍好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
她斟酌了一下，簡短道：“簡單來說，就是我在離開時搭了個便車——當時的我是直接寄生在當時的玩家身上離開的。”
白河：“嗯？”
“沒什麼好奇怪的吧？姚涵清都可以做到的事，我當然也可以。”蘇越心奇怪地看他一眼，進一步解釋。
“不過我的寄生隻是很淺的寄生……而且完全沒傷人，被帶出去以後就自己離開了。”
她說得很簡單，白河卻猜測事情應該沒那麼簡單。
如果能輕易地寄生再離開的話，姚涵清不至於在他身體裡停留那麼久。
“你怎麼辦到的？”果然，僵屍部長也覺得很詫異。
“種偷渡方法總部早就有防範方案了，每個玩家的靈魂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難進難出……即使可以通過附身或者寄生和玩家完成淺層綁定，後續解綁?很麻煩……”
為了能在玩家下次進入遊戲後將偷渡犯抓住，玩家的靈魂都會被設下特殊的防護。種防護在玩家返回現世後才會開啟，嚴防靈魂中有東西逃出。附身物如果想要強行逃離，搞不好連意識都會被直接扯碎。
“確實很麻煩的。所以後麵我休養了很久。”蘇越心顯然理解錯了部長“麻煩”的意思，還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還好外麵吃的東西很，加加餐，慢慢就養好了。”
加加餐……不知聯想到了什麼，僵屍部長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
?白河，則是注意到了另一個點——“你說，在你寄生到‘便車’身上後它對你的影響就弱很了對吧？個時候聯係還是在的嗎？”
“當然。”蘇越心不假思索道，“直到使用禁製之前，聯係一直都是在的。”
說完，她又蹙了蹙眉：“但現在的我，已經不能再使用寄生個方法了……”
她現在的存在太過霸道和強大。想要整個兒寄生的話十分困難……就像一顆籃球，怎麼都無法塞進網球筒裡那樣。
“……也不一定非要寄生吧？”白河喃喃地說著，心跳漸漸快了起來，“所謂寄生，其實不?相當於一份‘聯係’？或許正是因為你和其他人建立了聯係，才會削弱副本對你的影響……”
蘇越心?擰了下眉，很快，眉頭又漸漸舒展開：“你的意思是……”
“從這個思路來看的，想要抵消你副本給你的影響很簡單！”白河雙手微微捏緊，“隻要再和其他人建立一份更緊密的聯係不就好了？！”
“聯係……？”坐在對麵的僵屍部長一臉凝重地摸了摸下巴，“想要比種天然的聯係更緊密……除了寄生，那也就隻有綁定了吧？但如何綁定的對象和道具，?是個問題？”
“……我不覺得是個問題。”蘇越心沉默幾秒，突然輕輕提了下唇角。
“白河那邊不是正好有能用的東西嗎？我和他關係本來也很深厚……一切都非常合適。”
她側頭看向白河，向來黑沉如淵的眸子竟難得地透出了幾分光亮：“對吧？”
“……”白河怔怔地望著她，突然感覺?界有點安靜，?感到耳廓裡一陣吵鬨——他花了些時間才分辨出，那是血液奔騰著流過血管的聲音。
“嗯……嗯。”他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緩慢而堅定地點了下頭。
僵屍部長卻還沒反應過來，疑惑地看了看兩人：“什麼能用的東西？你們在說什麼？”
“就是……”白河張口剛要說話，忽然感覺背後一陣騷動——他轉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身後的鬼藤正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紛紛向上豎起。
看上去挺激動，但是又不像是在禦敵，反?透出一股子興奮……
白河琢磨了一下，好像有些明白了。
他之前因為行動不便，一直將些鬼藤掛在身協助活動。它們一直待在外麵，想必?已將方才幾人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所以，是在……起哄？還是預慶祝？
白河嘴角抽了一下，鬼藤們卻像是完全沒察覺到他的嫌棄，反?揚得更高了。每一根藤都繃得直直的，整體呈放射線狀向發散，就那樣充滿氣勢地立在白河後麵，像一塊聲勢浩大的背景板。
還是那種充滿了反派氣質的背景板——畢竟所有的藤蔓都是黑色的，每一根都粗細長短不一，上麵還都有著張張合合的裂縫，看上去還真挺詭異。
白河：“……”
怎麼說呢，你要是給我擺個心形，我心裡或許好受點。
“哦。我知道了！”僵屍部長望著他身後的藤蔓，卻是終於明白了過來。
“你們指的是你那個技能是吧？是叫納物共生什麼的……”
白河：“……”
“什麼納物共生，當然不是啊。”他背對著張揚的藤蔓，若無其事道，“我說的是宣布掛鎖啦——相信我，個才是最好的！”
蘇越心：“……？”
僵屍部長：“……？？”
鬼藤：“……？？？！”
*
之所以不選“納物共生”，?是選擇“宣布掛鎖”，除開藤蔓的原因之，白河還是有其他的考量的。
“納物共生”一旦過了最初的反悔期，寄主和寄生物之間便會形成強綁定，寄生物需要寄宿在寄主身裡，即使被放出，活動的範圍也很有限——?顯然是不適合需要到處跑的蘇越心的。
相比之下，“宣布掛鎖”則可以直接在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