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這樁官司與賈史氏偏心二房才出生的嫡次子有關。
賈政一不是榮國府正經襲爵人,二在朝官職乃恩蔭得來,品階不高。賈政這兒子不過從五品員外郎的嫡次子,在這個一塊牌匾砸到兩個人許就有一個皇親國戚的京城委實算不得什麼身份。
然耐不得賈家這孩子出生,鬨出了老大一件稀罕事。據說這位小公子出生是口銜美玉,且容貌肖似老國公。賈母道這小孫兒頗有來曆,甚至愛重,使人到處撒錢,傳揚的滿京皆知。
不提賈家那位銜玉而生的小公子,林家小女雲星早慧也有些緣故。她前世出身武林世家,乃是一位琴劍雙絕的武林高手。因投胎時少喝了一碗孟婆湯,故小小年紀便能為母分憂。
雲星前世身在武林世家,卻與此處世家並無大不同。世家不管在朝還是在野,想要傳承下去,有些東西是決不能逆亂,比如長幼有序。
榮國府襲爵的賈赦紈絝,賈政若有本事,越過兄長主事也就罷了。偏偏賈政也無有太多才學,不過是矮子裡選將軍,麵上光鮮罷了。
本事不濟,以次子竊據正堂,將襲爵兄長壓製一旁,終有失德之嫌。更不要說賈政處處以讀書人自居,將對兄長之不屑溢於言表。前者還能以賈母之命,主立其賢辯解一番,後者卻失了孝悌。
賈敏素來與二兄睦好,對大兄恨鐵不成鋼。饒是如此對賈政竊居榮禧堂也有所不滿,偏此事賈母一言定下。賈敏乃是出嫁女,管不得母親兄長行事。
林府回京,原是遞了帖子,晚幾日拜訪外家。不想賈母派了親信賴大家的來請,如此自是不好推脫。林海尋了一日,留賈敏在家臥床休息,攜女雲星去拜見賈母。賈母失望女兒沒回來,卻也知道女兒多年無子,如今有孕必然小心,少不得讓人準備各樣補品讓林海帶回。
賈母對賈敏這個嫡幼女是極為掛心的,老太君的喜好素來是賈府風向標,雲星於是得到了賈家一眾女眷熱烈歡迎。賈府後院除卻長輩,就是年長雲星十歲的賈元春,和方虛二歲的表妹賈迎春。
賈元春素有賢名,且聽聞善於琴。雲星說是五歲,卻頗為早慧,按理說該是投契的。然不知何故,表姐妹二人卻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雲星聽得賈元春教導半日,隻覺眼冒金星。
林海則被賈政拉去了書房,請了一眾客卿作陪,就連賈赦和賈珍也在坐。同為讀書人,林海卻實在欣賞不來賈政的那些詩詞文章,倒寧願聽賈赦說一說他收藏的扇子和金石花鳥。在賈府煊赫一日,父女二人狼狽辭行。
回府後,林海和雲星都有些焉了,又慶幸賈敏沒有同行,免了勞累。不想過了幾日,賈府又遞帖子來,是二舅賈政的嫡次子賈寶玉滿月。雖不太習慣賈府畫風,雲星也要打起精神,準備賀禮。
“母親,這是三表弟滿月禮單,女兒查閱了送給前幾位表兄的滿月禮單所擬,請母親過目!”
賈赦長子夭亡,如今賈珠稱大公子,賈璉是二公子,雲星便道這新生的賈寶玉應該是三公子了。
賈敏已經顯懷,林海初上任每日忙於公務,好在有個貼心的女兒,倒也不覺辛苦。
“我兒當真能乾,倒是母親憊懶了!”賈敏笑著將女兒攬在懷裡,取了禮單親看,“這禮似乎簡薄了幾分!”
“母親,璉表兄是大舅舅嫡子,珠表兄是二舅舅長子。長幼有序,小表弟倒是不好越過他們去的。”
“理是這個理!”賈敏歎了口氣道,“然我聽聞你外祖母對寶玉疼愛至極,隻怕看了禮單多有不悅。”
至於二嫂王氏,賈敏與之素來不算和睦,才不管王氏高不高興呢!
“母親,今日隻你我母女,女兒便直說了。”雲星歎了口氣,“嫡庶長幼乃是正理,父親現如今是蘭台寺大夫,主管糾察彈劾之事,不好一味附和外祖母所好。寶玉是否真銜玉而生,女兒不得而知。然,此事外祖母宣揚的滿京皆知,終非好事。若是表弟不成器也就罷了,若表弟真有才德,隻怕賈家大禍臨門。外祖家事,父親無論過問還是不過問都有所不妥。”
銜玉而生若為真,這異象不該出自臣子家,若為假便是包藏禍心。碰到氣量狹小的君主不論真假,謀逆之罪難逃,且是有冤無處申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