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照料幼妹和有孕的母親,就連賈母讓幾次來請,雲星都婉拒了。因著有理有據,固然拒了外祖母也是出於孝順母親,愛護幼妹,無可指摘。
賈璉走時,私下與雲星說起另一件事情,賈府大表姐賈元春小選進宮做了女史。女史聽著是個女官,說穿了就是大宮女。榮國公府即便是沒落了,也是勳貴。雲星實在想不通,賈家怎麼舍得送金尊玉貴的姑娘去宮裡伺候人。
賈元春隻比賈珠小一歲,早該議親了。賈府遲遲沒有動靜,林家縱然是親戚也不好過問,隻當賈政夫妻早有成算,誰能想賈家動了這個心思。這麼個大姑娘送進宮,打著什麼主意,不言而喻。
當今登基時已年過三旬,定年號玄元,今朝玄元十七年,今上四十有九。賈家送女兒進宮,想來是衝著皇子去的。可這宮裡的女人名義上都是皇帝的女人,可不是皇子的女人。賈家這事辦得真是讓人糟心,沒見過這般糟踐自家姑娘的。
賈璉這個賈家人在此事上尚且說不得,就更不要說林家。此事林如海極為不喜,對嶽家又淡了幾分。賈敏身子不好,賈元春進宮之事,賈璉就沒在賈敏麵前提起。
五月,賈珠長子呱呱落地,取名賈蘭,因生在毒月,不得賈母和王氏喜歡。
林如海父女戰戰兢兢守著賈敏到了七月,終沒養到足月,雲星幼弟便迫不及待降生了。賈蘭生在五月,至少不是九毒日出生。賈敏熬了一日夜,卻在七月十五鬼節生了幼子。
林海為幼子取名硯,小名寶兒。小寶兒比小黛玉更弱幾分,哭聲幾不可聞。賈敏生了孩子,身體虧的厲害,一直不能下床。七月十五是鬼節,極陰日,寶兒生得又弱,府上便有謠言說小公子命薄克母怕是立不住。
雲星從院中路過,恰聽到兩個仆役嚼舌根,當下變了臉色。令貼身丫鬟司琴傳了管家林伯,召了闔府仆人至院中,當眾將兩人掌嘴。
府上素知大姑娘得老爺太太寵愛,不敢違逆,於是雲星也一慣是寬和麵孔。今兒發作起來,才知這位大姑娘竟是個殺伐果斷。瞧著那兩仆從被打得雙頰高高腫起,雲星麵不改色,便知素日小瞧了大姑娘的脾氣。
“主人寬和待下,不是下人放肆的依仗。什麼鬼節極陰日之說,本姑娘不信,便是真有,我這個姐姐鎮著,那些個孤魂野鬼也休想近我弟弟的身。”雲星冷然道,“你們都是林家家生子,富貴皆係與主子,日後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腦子裡先想清楚了。”
“大姑娘教誨,大家不敢忘。”林伯忙帶頭道。
“不管以前是哪家的奴才,進了我林家的門,就要尊我林家的規矩。今日是第一次,再有第二次,斷不會這般輕拿輕放。”
林伯忙向那兩個被打得看去,才察覺竟是賈敏的陪房。賈敏嫁到林家已經快二十年,當年陪嫁的仆人早就融入林家。聽到雲星之言,林伯便知大姑娘對府上之人竟是這般知根知底。
眾人隻道這般就結束了,不想第二日收到消息,有傳過那些話的幾家都被雲星以為胞弟祈福為由放良了。
簪纓之族,輕易不會發賣府上家生子,那是家族敗落之象。林府嫡脈單薄,府上家生子卻繁衍興旺。雲星選了幾家不得用的以祈福之名放良,旁人無話可說。放良看似寬和,對於這些世家世仆卻非好事。
正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外頭平民百姓日子未必好過,在世家府邸,縱是奴才,伺候好了主子,便無人可欺。
逐出去的多是賈敏陪嫁,然這些人編排自己兒子,又是長女處置,賈敏並無意見。林府原就家風嚴謹,因主母許久無法理事,不免有些鬆懈。雲星這一通發作,殺雞儆猴,府上的奴婢再不敢多嘴多舌。
重整府上綱紀,雲星見幼弟生得這般弱,總是不放心。於是帶著黛玉搬到主院偏廂,日夜守著弟弟。林海隻道長女愛護弟弟妹妹,卻不知雲星以內力為弟妹蘊養筋脈。
這般守了三個月,寶兒洗三,滿月都沒有辦。到了百日,小家夥哭聲響亮些,才辦了小宴。林家之人都道大姑娘果然福澤深厚,能鎮妖魔鬼怪。因著大姑娘,病弱的二姑娘和小公子都日漸康健了。
待賈敏身子稍安,雲星才帶著黛玉搬回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