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想要為璉表哥求娶王熙鳳?”雲星訝然道。
“我這幾年出門少,對京中的姑娘不甚了解,那位王家姑娘你可認得?”
“在外祖母家見過幾次,聽說二舅母常接了到府上玩耍。”
林如海是文官,雲星往來較多的都是文官家的姑娘,勳貴家隻在賈府見過幾個。然自榮國公過逝,賈赦賈政撐不起榮國府的門楣,以至於連一些有實權的老親關係都大不如前了。
王熙鳳是王夫人的侄女,時常被邀請到賈府小住。賈母亦時常邀請雲星過府,不過雲星從不在外祖家過夜,故隻匆匆見過幾次。
“母親素來眼光極高,不知那王姑娘如何?”賈敏好奇道。
雲星思忖片刻,實言道:“王熙鳳是個爽利性子,生得極美貌,隻粗識幾個字,不通詩書。璉表兄素來畏之如虎,怕是並非良配。”
“那王熙鳳既生得美貌,璉兒因何不喜?”
“璉表兄不像舅舅那般好顏色,且他不喜二舅母,大約也不願意娶王家姑娘。”
“你如何就知道璉兒不好美麗的姑娘?”
“我並非說表兄不喜美麗的女孩子,但他所求大約是與我那位未曾蒙麵的大舅母相似的姑娘,須得知書達理。”
賈敏聞言歎道:“你大舅母走得早,璉兒哪裡知道他娘什麼模樣。不過,我那位前大嫂是個極好的人。”
“表兄當是憧憬過母親的模樣,我不曾見過那位大舅母,依著阿娘的隻言片語推測,前大舅母應該是個識字明理,賢淑溫婉之人。”
“聽你之言,璉兒是真不喜歡那位王家姑娘了。然你外祖母和兩位舅母常年不出門,除了親戚家,哪裡知道京中那些姑娘。即便是知道,邢氏與王氏未必會用心給璉兒張羅,可惜我這些年總是病著京中倒是不如你熟悉。”
“外祖家這幾年門第敗落,璉表兄一心進學,若能得個功名,哪怕是中個舉人,就好說親了。”
“中舉哪有這般容易?賈家起於微末,自第一代寧國公和榮國公就為家中子孫延請西席。可幾十年來,也就敬哥中過進士,卻跑去當了道士。”
“璉表兄又不比敬舅舅笨,敬舅舅能中,表兄肯用心,總能中。其他人中不了,那都是心思沒放在讀書上。”雲星不由想到早逝的賈珠。
賈珠早年做的功課,雲星也見過,比書法、詩詞都比賈璉有靈氣。隻有時在家被偏愛未必是好事,吃不得苦,嫌書院辛苦不肯去。心思過於細膩敏感,竟因一次名落孫山,便自暴自棄,一病去了。
“你呀,莫要小看天下讀書人。當年敬哥二十多歲中舉,即便璉兒真能如敬哥一般,總不能讓他再等十年才說親。”
“中舉這般難,怎麼我爹就年紀輕輕高中探花了?今科狀元不過三十來歲,那探花郎更更是年輕著呢!”雲星不以為然,“且依我之見,賈家和王家已是姻親,很不必再娶王家女。”
“你外祖母既然喜那王家姑娘,親上加親也是喜事。”
“珠表兄在時,外祖母和二舅舅尚且知道為他求娶國子監祭酒家的姑娘,怎麼璉表兄在書院用功,外祖母就不能為他的前程想想呢?親上加親最是沒必要,親便是親,遠了便也遠了,何必要世世代代困在一處?”
賈敏一愣,點了點雲星的額頭道:“你這小丫頭,我竟不知你這般薄情。什麼是遠了便是遠了?說起婚姻大事竟也一套一套,我說不過你。”
“我們母女私下淡話,何事不可說?”
“罷了,你總有道理。什麼遠了便遠了的話,可不許在你外祖母麵前說。她老人家素來疼你,你這般說不是讓人心冷嗎?若非你那些表兄、表弟與你年齡相差太大,你外祖母還想將你討回家去呢!”
“說璉表兄的事,阿娘怎拿女兒說笑了?外祖母莫不是看上了玉兒?這不行!”雲星眉頭一挑,“骨血回流【注1】乃是家族衰敗之兆,爹爹步步高升,寶兒聰慧過人,日後定然前途可期,咱們這樣的人家,有什麼道理結姑表親?”
賈敏歎息道:“你這丫頭,怎這般敏銳?日後你爹若是去刑部,破不了的案子,帶你去保管行。”
“我隻是太了解外祖母和阿娘了,定是阿娘胡思亂想,在外祖母麵前說什麼擔憂我們姐弟的話。璉表兄比我年長,寶玉比我年幼,外祖母不會提,玉兒倒是與寶玉年紀相仿。外祖母待阿娘,阿娘待玉兒一腔慈母之心自不必說。可阿娘彆忘了,寶玉的娘是二舅母,而你與她素來不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