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姑娘如今可滿意了?”
對上林雲星的目光,襲人忽然想起近來坊間流言。近來京城都在傳說揚州知府林大人的長女是個女羅刹,一人一劍在京城外殺人殺到血染重衫,有人看到死者屍體竟然嚇病了。因著對賈寶玉的忠心和疼惜,襲人一時忘記了這段竟懟了傳聞中的女羅刹,不免後怕。
賈寶玉推了推她道:“襲人快與我林姐姐和表弟道歉。”
“表姑娘,襲人失禮了!”襲人顫聲道。
林雲星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些許小傷,勞動幾位妹妹和表弟上門探望,實在過意不去。沒想到還累的表弟受傷,是我們失禮才是,阿硯!”
林硯上前道:“阿硯與寶玉表哥道歉,方才我不該對表哥動手。”
“沒事沒事!”賈寶玉疊聲道。
“寶玉,我家硯兒年紀小,下手不知輕重。不過你們小孩子打打鬨鬨,想來也不是大事,硯兒我已經罰過,此事到此為止如何?”
“原也不是什麼大事,是襲人太緊張,小題大做罷了。”賈寶玉忙道,“表弟不過是與我鬨著玩兒罷了。”
襲人一聽,不由扭開了臉。她一心為了寶玉,不惜得罪女羅刹。可寶玉自己卻不當一回事,心中不免失望。
林雲星陪著三春與賈寶玉說話,難得她這般和顏悅色,賈寶玉簡直是受驚若寵。待司琴送藥過來,林黛玉便借口姐姐要休息,帶著三春姐妹和賈寶玉去了自己與林硯暫住的院子。林硯原要一同去,好讓姐姐休息,卻被雲星叫住了。
“長姐!”林硯小步挪到了林雲星麵前,眼睫上還掛著淚珠。
“可是覺得委屈?”
“那賈寶玉出言不遜,說當官的都是國賊祿蠹。父親走什麼經濟仕途,連累長姐也涉身險境。說什麼姐姐仙女般的人物,竟也參合到這些俗事裡。我氣不過,就打了他。”
“你回京那麼久,賈寶玉是個什麼人還不知道嗎?那是個活在自己夢裡的人,夏蟲不可以語冰,你讓他說幾句會死?”林雲星接過司劍送來的藥膏給他抹上。
徒元義從屋內走出來道:“賈寶玉那個丫鬟倒是忠心,竟然敢越過主子與你告狀。”
林硯低頭與林雲星說話,並不曾留意徒元義從哪裡走過來,見到徒元義驚喜道:“信君哥哥來看阿姐嗎?”
“有事情與你長姐商議。”徒元義溫聲道,“賈寶玉文不成武不就,日後大約也不用科舉,名聲於他無所謂。硯兒日後卻要科舉,斷不能為了一時之氣,授人以柄。你阿姐罰你,也是為了你好。”
“我自然知道長姐最好了!”林硯哼哼了兩下道,“可那賈寶玉對我父親和長姐說三道四,我憑什麼要忍他!”
“寶玉就是那性子,他說那些話並無惡意。”林雲星勸道,“你又何必與他計較?”
“外人打了就打了,賈寶玉卻是你外祖母的心頭肉。與賈寶玉打架,傳出去頂多說小孩兒胡鬨。若是鬨到長輩麵前,賈老太太心疼孫子用輩分壓你,有你受的。如今你姐姐當眾罰你,縱賈老太太事後知道了,也不好再說什麼。”
林硯抿著嘴,依舊不太服氣。
林雲星抱了抱弟弟,安慰道:“好了,你是爹娘的小寶貝,哪裡能去磕那塊破石頭。”
“阿硯若真這般不服氣,信君哥哥幫你出氣如何?”
“你彆陪他胡鬨,父親在揚州尚不知情況如何,這會兒可彆多招惹事端了。”林雲星嗔了徒元義一眼,“阿硯這些日子少出門去,就好好讀書,待父親手上的大事了斷。”
林如海遠在揚州,尚不知情況如何,林雲星自己又還在養傷,就怕自己照顧不到,胞弟在外麵吃了虧。
“阿姐,我知道了,我再不理賈寶玉就是了。”林硯道,“反正他姓賈,我姓林,又不是一家人。”
“瞧瞧我聽到了什麼,姓賈的不是一家人,哥哥我可真是傷透了心。”賈璉從外麵走進來笑道。
“璉表哥!”林硯忙道,“我說的是賈寶玉,不是你。”
“好了,表哥與你開玩笑。”賈璉笑道,“方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阿硯沒有做錯,寶玉說話是沒分寸了些。什麼當官的都是國賊祿蠹,這話是他能說的?平頭百姓若性子偏激,不知好歹說這話也就罷了,他自己就是官宦子弟。縱然不走經濟仕途,他的父親還是朝廷命官呢!”
林硯忙不迭點頭。
“不過啊,你也不該打他,他那樣的人,若是打一頓就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什麼可做什麼不可做,就不會這麼大了還一副天真爛漫的性子了。”賈璉道,“你去打他,那是玉瓶碰石頭,虧大了。”
林硯噘著嘴道:“表哥怎麼與姐姐說的一般話,難道我就合該受他的氣不成!”
“打寶玉這事,不用我們動手,得讓旁人來打。”賈璉與林硯麵授機宜,聽得林硯一愣一愣。
林雲星似笑非笑地看了賈璉一眼道:“看來表兄這事沒少乾,可彆教壞了阿硯。”
“如何是教壞呢!我這是教他何為謀略。”賈璉辯解道。
“竟不知行知你還善謀略啊?”徒元義取笑道。
“整日與朝中那些老狐狸耳濡目染,縱然鬥不過他們,收拾收拾寶玉還是可以的。”賈璉洋洋得意道。
“表兄好誌氣,你的謀略就是用來對付寶玉的?”林雲星差點被他氣笑了。
“表妹有所不知,我這輩子吃的最多虧,基本都在寶玉身上。要是不時討些利息,我怕哪回就忍不住與阿硯一樣,一拳頭揮他臉上了。”
見林硯頗為心動的模樣,林雲星忙道:“你表哥開玩笑呢,可彆把他胡說八道當真了。寶玉那邊平素遠著些就是了,彆往他身邊湊。”
“知道了,阿姐。”林硯頗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