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府丟失的並非銀子,而是飛錢和銀票。”林雲星道,“朝廷對外說法是大王爺暗賬上有數百萬兩銀子不知去向,大家驚訝於這個信息,怕是少有人會多想。又或者並非沒有多想,隻是沒有料到他敢將這些銀子換成飛錢或銀票。”
飛錢始於唐,是一種可以異地兌換銀錢的憑證,分為官辦和私辦。自本朝起,銀票逐漸取代了飛錢,但飛錢也並沒有完全消失。相較於現銀,飛錢和銀票都很便於攜帶。不過銀票麵值固定,大批量銀票容易連號使用不便。飛錢不作為貨幣流通,卻能兌換貨幣,倒是比銀票更隱蔽。
飛錢和銀票對於商人甚至朝廷收稅都極為便利,可對於一筆不能曝光的銀子卻很不安全。如飛錢,一般私營錢莊根本無力兌換這般大額的銀子。官製飛錢和大額銀票都要通過衙門兌換和發行,太危險了。
“大王府不可能通過官衙兌換飛錢或銀票,那麼肯定是走了私人的錢莊。甄氏、大皇子府和隱三方,十年餘年銀錢流動愈五千萬兩。這麼大宗銀子的轉移不可能交給一般的私人錢莊。”賈璉激動道,“他們三家手上一定有一家錢莊。”
“臟銀縱然是以飛錢或銀票傳遞,但飛錢隻是憑證,銀票若非官印,沒有保障,他們不會將現銀放在彆人手中。這個錢莊應該掌握在甄氏或大王爺手上,大王爺才沒有急於兌換成現銀。如今甄氏煙消雲散,大王爺死後,不管這家錢莊的主人以前是誰,現在都必定掌握在隱的主人手上。”
“如你這般說,一定在京城,金陵和揚州都有分店,且他們應該有一支能夠往返三地的商隊,方便運輸這些不義之財和傳遞消息。”
聽到賈璉揣度,林雲星猛地站起身。
賈璉麵露詫異:“表妹——”
“我知道對方如何誣陷林家私藏臟銀了。”林雲星道。
賈璉先是困惑,旋即一僵,最後重重歎了口氣:“原來如此!”
賈璉早年為了緩解囊中羞澀,與林雲星在京中合夥開了澄心堂。後來到了揚州,就在澄心堂開起了分店,又新建了一係列其他小作坊。為了銷售作坊的貨物,同時也是為了豢養門人相助父親,林雲星又建立了一隻商隊。
後來,林雲星將精力放在了協助林如海查案上,又掌著揚州、姑蘇的作坊,商隊便交給三公主打理。
三公主雖為金枝玉葉,但於琴棋書畫都是入門水平,吃喝玩樂倒是頗為擅長。她接手商隊後,有賈璉出謀劃策,有林雲星為她擺平黑白兩道。為了搜羅更多有趣的東西,三公主增加了商隊的路線,還拉了姑姑西陵長公主入股。
如今這支商隊除卻往返京城、揚州、姑蘇,還時常南下甚至入蜀販賣貨品帶回各種精美的綢緞,帶回各種舶來品及西域傳進來的小玩意。商隊管事都是三公主的親信,不過商隊護衛隊依舊是林雲星身邊的人。
“若那嫁禍之人從商隊入手,怕是表妹你想要與我們分割開來也不行了。商隊明麵上是你的人手,實際上管事之人都是我家殿下的人。”賈璉歎道,“由此可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
賈璉以為在自己的努力下,賈府已經擺脫了既定的命運,沒想到命運還在這裡等著他呢!
“你說的不錯,倒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賈璉斟酌了片刻,方道:“信君改變主意是因我之前那番話,他想要保護你和林家,所以選擇參政對嗎?”
“我們想借著京中正在奪嫡借力打力,至少要將這場危機度過去。”
“陛下認定了那筆銀子在林家,隻要我們找不到銀子真正所在就無從解釋。借力打力說的簡單,可奪嫡本就凶險,何況我們要對付的是皇帝?”賈璉低聲道,“此事,我們必須做兩手準備。”
“什麼準備?”
“我們需要先備一條後路,一個撤退計劃。這一關要過,可若真過不了,至少能夠從這裡抽身。”
林雲星道:“表兄不妨直說。”
“鬆江府之東有一島嶼,表妹可安排些人去那邊經營一支船隊。”賈璉道,“依著你和信君的本事,若有萬一,護著大家出海不是難事。先在那裡建立據點,實在不行還能南下崖州。”
林雲星沒想到賈璉竟說這個,不由意外。
賈璉與她對視了一眼道:“總不能坐以待斃,也不能一腔孤勇。我們尚且年輕,沒必要將自己葬送於此。尤其玉兒和阿硯都還年幼,且我家殿下已有身孕。無論如何,我不會帶著他們母子陷入絕境。”
“表兄——”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句話並不確切,縱然不容於皇帝,這天下間能去之處亦是不少。縱然所到之地沒有京城繁華,我們也能讓它成為京城一樣的繁華所在。”賈璉想了想又道,“當然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狼狽逃命。”
“好!”
若真的到了那一日,林雲星與徒元義或可一路殺出去,可林如海、林黛玉和林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