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1 / 2)

修真界第一幼崽 紀嬰 13184 字 8個月前

秦蘿愣了幾個瞬息,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壓在彆人身上,一時間耳根發熱,急忙從地上爬起。

“對、對不起……”

她穿得厚實,又是短腿短手,笨拙站起身子的瞬間,如同一個鼓鼓囊囊的充氣小球。

陸望沉默著坐起,條件反射低下腦袋:“不……用。”

萬幸,這兩個字沒有說得磕磕巴巴。

然而一顆心臟還未落地,便再度緊揪著高高懸起——小姑娘的紅裙精致綿軟,雪白絨毛正在隨風輕顫,隻需晃眼一瞧,就能見到絨毛上格格不入的血色。

那是他衣服上的血漬。

男孩不擅長掩飾神色,秦蘿隨著他的視線低下頭,微微一頓,又掃了掃陸望沾滿猩紅液體的衣物。

單薄,老舊,有兩個規規矩矩的補丁。

她的裙子顯然價值不菲,不知將他賣掉能不能賠償得起。

腦海裡劃過自嘲的念頭,陸望一言不發地靜候審判,屏息之際,聽見女孩略顯驚惶的聲音:“你流了好多血!”

……所以才會弄臟她的衣物啊。

生性內向的男孩膽怯靦腆,不知應該如何回應,當嗅見突如其來的奶香時,後腦勺已經覆上了一層溫溫熱熱的東西。

他的整具身體都是緊繃。

“對不起對不起!這裡是不是很疼?都怪我不好,從那種地方摔下來,還有你身上的傷,我們#¥&……”

秦蘿:急出亂碼。

她從沒見過這樣駭人的傷口,心裡越是焦急,嘴裡的舌頭就越是打結。到後來稀裡糊塗嘰裡咕嚕,連自己都不曉得在說什麼東西,隻能一遍遍笨拙揉他後腦勺,企圖給予一點力所能及的安慰。

這這這麼多血應該要怎麼辦啊嗚嗚嗚——!

“我身上還有不少傷藥。”

江星燃從圍牆上酷酷地一躍而下,摔了個酷酷的屁股蹲,很快酷酷地爬起來:“儘管拿去用。你救了秦蘿,我們江家有恩必報。”

他說著挑了挑眉:“你是陸望?”

會被打成這副模樣的,應該隻有那個不久前被提起的男孩了。

他果然怔怔點頭,一旁的秦蘿細聲細氣接話:“我叫秦蘿,這是江星燃,我們是從蒼梧仙宗來的。”

蒼梧仙宗。

這個名號如雷貫耳,陸望眸色更沉。

他們定是前途無量的天之驕子,不像他,什麼天賦都沒有,身體也總是病怏怏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頭,注定不會有任何出息。

冬日寒風瑟瑟生涼,他下意識把手縮進袖口,遮掩住紅腫醜陋的凍瘡。

比起如何交朋友,男孩更早學會的是自卑。尤其眼前的兩個同齡人言笑晏晏,處在同樣的年紀,他們越是溫和純善,就越發襯得他狼狽不堪。

“啊——你臉上的傷口破開了!”

跟前的小姑娘臉頰圓嘟嘟,張口說話時,粉白的軟肉輕輕一晃:“你你你彆怕,我幫你擦一下。”

他不是頭一回被打成這副模樣,對於疼痛,陸望早就習以為常。

怕的那個人分明是她,不但說話支支吾吾,安慰他的時候,連尾音都在抖個不停。

“不、不用了。”

他坐在草地上,眼看蓬蓬的紅裙子俯身向下,心口像被狠狠一揪:“我可以自、自己來,血……很臟。”

……失敗了。

陸望把頭埋得更低。

他說話時常結巴,這回即便努力咬字,也還是顯得狼狽又好笑。

就像父親打他時說的那樣,一個又瘦又小的賠錢貨,就連說話都做不好,實在一無是處。

秦蘿呆了一下,像是沒在意他的磕巴,老實接話:“就是因為臟了,所以才要擦乾淨啊。”

男孩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

緊隨其後,便是一塊輕輕撫上的手帕。

其實仔細看來,陸望的模樣並不那麼可怕。

如果沒有那些鼻青臉腫的傷疤,他應該生有一副極佳的長相,星眸如墨、鼻梁高挺,身形則是瘦瘦高高的,隻不過瘦得過分了一些。

“我們先把血擦一擦,待會兒進屋去找師兄師姐幫忙。”

秦蘿不敢用力,掠過的錦帕有如蜻蜓點水,似是覺得不夠,又朝血肉模糊的角落吹了吹氣。

她體格嬌小,籠罩下的影子也格外輕,帶著點香氣悠悠的暖意。

陸望自始至終低垂眼簾,乖乖不動,也不看她。

一旁的江星燃:嘖。

奇了怪了,這小子接住秦蘿,為他擦拭血跡也算報恩,可他看著眼前這幕景象,怎麼總覺得……莫名煩躁?

不爽。

超級不爽。

他曾奶奶,不,他妹妹是專程給人療傷的嗎?

秦蘿小心翼翼,還沒擦拭乾淨,忽然被江星燃一把奪過錦帕。

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旋即聽他冷聲道:“我來。”

——就由他獻出自己以身飼虎吧可惡!

“可是,”小姑娘有點懵,“你不是覺得這種事情很麻煩……”

“胡說!”

江星燃咬牙切齒:“我最最喜歡給彆人擦傷塗藥,我上輩子就是條錦帕!彆攔我,難道你要剝奪我生存的意義嗎!”

秦蘿:“……喔。”

秦蘿:“等等等等輕輕輕點兒!你是刮痧板吧!!!”

兩個小孩嘰嘰喳喳鬨個沒完,被簇擁著的陸望仍是一言不發。

仙門裡的孩子,似乎與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他們理應道骨仙風、聰慧早熟,可眼前的秦蘿和江星燃……

看上去隻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幼稚小孩,跟其他人沒什麼不同。

“差不多了。我們先想辦法回去院子裡頭,一旦被師兄師姐發現——”

江星燃儼然一副小大人形象,然而話沒說完,便被不遠處的一聲尖叫打斷。

“啊——!”

女人的嗓音尖銳刺耳,激起秦蘿滿身雞皮疙瘩。

四周響起嘈雜的開門聲、詢問聲、嘀咕聲,其中音量最大的,還是那女人顫抖的聲線:“不、不見了!好好一個大活人,本是走在我前邊的,忽然就不——”

這段話戛然而止。

沉寂瞬息,爆發出另一道更為驚惶的男聲:“她、她怎麼憑空消失了?!”

正是村落發生的異變。

秦蘿與江星燃對視一眼,牽著陸望衣袖迅速往前,行至院門前,恰好撞上同樣聞聲而出的楚明箏一行人。

“蘿蘿!”

楚明箏沒在院裡見到他們,心中正是焦急不堪,見狀頓時鬆了口氣:“你們怎麼出的院子?”

“楚、楚師姐,駱師兄!”

另一名小弟子難掩眸中驚恐:“你們快看,那是怎麼回事?”

——村莊裡的小屋連綿如棋盤,勾勒出幽深狹窄的條條小路。

小路上本應站滿了出來一探究竟的人,此時人數卻銳減大半,自遠處開始,一個接著一個憑空消失,仿佛被濃霧包裹,最終化作霧氣的一部分。

異象突如其來、蔓延飛快,不到兩個瞬息,便已靠近他們跟前。

在場皆是來此曆練的年輕弟子,事態如此,已經遠遠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在被某種陰戾的氣息包裹之前,秦蘿聽見小師姐越來越近的聲音:“蘿蘿,把手給我!”

*

秦蘿伸手,眨眼。

眼前的一切都像蒙了層霧,光亮褪去,隻留下朦朧的黑。她找不到小師姐的身影,再次用力眨了眨眼睛。

周圍的景象總算清晰了一些。

被厚厚冬裙裹住的小團子愣在原地。

晴空萬裡的村莊不見蹤影,她正獨自站在一條昏黑小巷裡。

巷道狹窄,兩邊全是老舊低矮的木房,不斷傳來嘈雜人聲。厚厚的烏雲遮住太陽,四周全是黑乎乎的,叫她透不過氣。

而在不遠處,正立著個脊背佝僂、衣衫襤褸的人。

或是說,一個徒有人形,卻青麵獠牙、滿身鱗片的怪物。

“彆慌,你們這是入了幻境。難怪那些人會憑空消失,原來是被強行拉入了這種地方。”

識海裡的伏魔錄沉聲開口:“那不是人,而是狂化後的邪魔。你快快離開,莫要被他發現。”

秦蘿當然也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可、可是……那邪魔充滿血絲的眼睛,已經朝她望過來了。

她不知道應該怎樣形容那雙眼睛。

陰沉、暴戾、毫無理智,七歲的小朋友詞彙量少得可憐,腦子裡隻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叔叔,就像是要吃掉她。

下一瞬,男人便朝她急急奔來。

這是秦蘿頭一回遭受修真界的嚴酷毒打,被這番景象嚇得雙腿發軟,還沒來得及轉身狂奔,眼珠子就嘩嘩啦啦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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