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臥室倒是都朝南,大一點的大概十五六平方,小一點的也不過是十平方出頭。這樣的話,客廳就在北邊了,挨著筒子樓的走廊,沒有窗戶采光很差,白天都要開燈。
殷秀成打開電燈,客廳一下子光明大放,殷家老小全都震驚了。
殷冬雪跑到殷秀成跟前,遲疑著伸手,卻不敢去抓那根仿佛有神奇功能的繩子。殷秀成蹲下身子,把繩子頭上小鈴鐺形狀的塑料殼子塞到了她手裡:“你拽一下?”
除了一雙眼睛外,殷冬雪長得更像趙麗芳,小巧的鼻子,櫻粉的嘴唇,長期使用靈水洗浴而非常滑嫩的皮膚,幾乎都和趙麗芳一模一樣。隻是臉上有些嬰兒肥,也是這幾年趙麗芳好飯好菜養出來的。
殷秀成的目光從大女兒臉上掠過,卻想起了趙麗芳,於是心頭突然跳出一個念頭:趙麗芳的眼神,比女兒堅強太多。也許就是因為這種品質,她才能夠扛過這三年的辛苦,把殷家老小都照顧得這麼好?隻是,她以前可不是這樣……
殷冬雪緊張地拽了拽繩子,但是因為用力太小,根本沒有拽動開關。殷秀成抓著她的手,不急不慢地拉動繩子,就聽見哢噠一聲,屋子裡暗了下來。
殷小虎叫了起來:“電燈,開開電燈!”他雖然年紀小,但是也聽到村裡人議論過,說城裡人都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日子過得可好了。今天剛看見電燈,就被姐姐拉滅了,他心裡十分不滿。
哢噠一聲,光明再現。這次是殷冬雪自己拽動的,平時穩重的小姑娘這會兒笑得開心極了。殷青山老兩口也是喜笑顏開,看看,城裡人的日子就是好,根本就不用煤油燈,這屋子裡多光亮!
殷秀成看著女兒的笑臉,心中不由柔軟。
血脈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哪怕這麼多年並沒有朝夕相處,可是回到家裡這麼短時間,他就已經不止一次感覺到自己那顆冷鐵般的心正在回溫。
那些藏在陰影裡勾心鬥角、刀光劍影的日子,好像一下子就被隔在了另一個世界。
房間裡沒有廚房,也沒有衛生間。做飯隻能在走廊上,衛生間在走廊儘頭,和水龍頭挨著。
可是殷家老小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感覺好像很時尚的樣子,總之在他們眼裡,隻要是城裡的東西都是好的。也隻有趙麗芳在心裡吐槽了兩句。她覺得一定要多攢點錢,回頭自己買個小院子,她才不要住這樣的筒子樓。太不方便了。
吐槽歸吐槽,趙麗芳也知道,這個時代就是這樣。
“這附近有買菜的地方嗎?”在沒離婚之前,趙麗芳還要維持好自己的好妻子的人設。殷秀成剛才給她指了自家門口的煤球爐子,還有煤球爐旁邊的一個桌子也是他的。
這幾乎是所有筒子樓住戶的標配了。每家都有一個放案板、菜刀、菜盆等雜物的桌子,和一個做飯燒水用的煤球爐。
說起來,公安局這個筒子樓還算是比較乾淨的,牆麵好像剛刷過□□,水泥地麵也很乾淨。走廊兩邊兩兩相對的黃色木門前大部分都掛著半截門簾,門框兩邊的春聯還殘留著春節的氣息。比趙麗芳印象中臟亂差的筒子樓要好不少。
殷秀成被問得愣住了,他也是剛轉業回來沒幾天,剛分配的房子隻住了一個晚上,這些家具灶具什麼的都是局裡後勤給配的,他哪裡知道去哪兒買菜?
一看他的表情,趙麗芳就猜出了答案。她忍不住笑著對殷秀成揮手:“行了行了,我自己找去。”
殷秀成卻沒讓她自己找。他轉頭出去,到對麵敲門。趙麗芳聽見他跟一個中年婦女說話,叫人家嫂子。那女人剛開門的時候,聲音還挺衝,可是立刻就軟和了下來——趙麗芳猜她是看見了殷秀成那張溫和俊秀的臉。
沒有人比趙麗芳更了解,殷秀成的溫柔笑意就是一個麵具,幾乎永遠掛在臉上。在這樣親切無害的笑容背後,隱藏的是一顆冰冷凶殘的心。在原著裡,原文女主就是被他的笑容和善欺騙,一次次地踏入他設下的陷阱,連累得男主一次次闖入險境救她。
但是每次事後,女主想要指責他的時候,卻總是會被他的偽裝再次欺騙,重新信任他。
“買菜啊,就在咱們家屬區對麵……拐個彎……第二個十字路口……有個菜站……”
“每天下午三點開門……很多人排隊……要不明天我帶著你們去……”
“殷隊長,你剛搬過來,缺什麼東西儘管過來拿……”
“不用跟嫂子客氣!”
殷秀成對於語氣和情緒的把握可謂爐火純青,幾句話就把那邊的中年婦女哄得眉開眼笑。趙麗芳垂下了眼皮,這樣的男人,就算不是大反派,她也不喜歡。
她還是喜歡愛憎分明,隻對愛人微笑,不和任何外人親近的忠犬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