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麗芳聽見大門碰上鎖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沒聽見動靜,確定殷秀成真的走了,才打開臥室門,去把大門從裡麵反鎖了起來。
想起今天晚上殷秀成的舉動,趙麗芳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氣呼呼地換了衣服,把自己縫製的棉布胸罩拿起來看了一會兒,又悻悻地丟在了一邊。殷秀成不會對這個也懂吧?他應該也不會去查這種女人內衣吧?
他要是真的問,就說是她看見人家上海女知青穿著好看,自己偷偷做的,又怎麼樣?反正原主本來就是個很愛打扮的性格!
殷秀成的態度,趙麗芳也看出來了,他是不想離婚。也是,這個年代離婚可不是什麼好事,他犧牲的時候自己照顧一家老小,他一回來就離了婚,不知內情的群眾恐怕會覺得殷秀成忘恩負義,道德敗壞。
這個年代,一旦品德被認為有問題,那就什麼都完了。
這就麻煩了。要是今天的事兒再來一次,趙麗芳完全沒有把握能夠全身而退。
趙麗芳關了燈,躺在床上思考。
在什麼條件下,殷秀成會答應離婚呢?當然是離婚所獲得的利益比維持這段婚姻要大得多的時候。
比如說,殷秀成遇見了原文女主,他命定的真命天女,對人家一見鐘情,那他肯定同意離婚。
但是這樣太被動了,趙麗芳自己都沒有辦法確定具體的時間點,因為她看過的原著裡,殷秀成這個大反派和男女主的糾纏可是占了相當長的篇幅,跨越了好幾年的時間。誰知道大反派是什麼時候產生了非女主不可的心思的呢?
更快見效的辦法——趙麗芳咬了咬牙,那就彆怪她給殷秀成來狠的了!花光他的錢,給他四處惹事,就不信他不煩不怕!男人嘛,都想要老婆賢淑能乾,溫柔體貼,孝順父母,教導子女,持家有道,給他經營一個避風港,讓他在外麵辛苦工作之後回來,能夠享受家庭的安寧幸福。
就像她之前一直偽裝的樣子,就是典型的賢妻良母,老人孩子一把抓,讓他沒有一點後顧之憂,他怎麼會離婚?
那她就反其道而行之。
趙麗芳自忖做不出來對殷家老兩口和三個孩子不好的事情,但是其它的她都能做啊。橫眉冷目,揮霍無度,四處給他惹麻煩,讓殷秀成一聽到她的名字就頭疼,一想到回家就煩躁,看他離不離婚?
殷秀成已經把他的糧本都交給了她,還有這幾個月的工資兩百來塊錢,加上殷青山老兩口走的時候留給她的五十塊錢,她也算是一個小富婆了。
趙麗芳昨天在供銷社和菜站買了不少東西,雞蛋、精細白麵、麥乳精、水果糖、精致的小點心、各種調料和蔬菜,都緊著最大限製買的。還有據說是來自上海的發卡、文具盒、小書包、小衣服等等,大包小包的提回來,引來孩子們的陣陣歡呼,熱鬨喜慶得簡直就像是過年。
不過現在她覺得,她昨天花的錢還是太少了。就憑著殷秀成那種渣的程度,把他的錢都花光,趙麗芳都不解氣。
從今天開始,她再也不是過去那個勤儉節約的趙麗芳了!本來那就是從大反派手下求生存,才不得不違背自己的本性偽裝出來的模樣,現在丟開這個虛假的人設,趙麗芳一點兒也不覺得可惜。
早上,生物鐘叫醒了趙麗芳,她點起煤球爐,煮上了玉米糝稀飯,然後才開始洗漱。
電燈可比煤油燈亮多了,把趙麗芳的黑眼圈照得清清楚楚。她對著牆上的鏡子,小心地擠出兩滴靈水,用無名指指腹在眼圈周圍塗抹打圈,心裡對殷秀成的不滿又多了一個理由。
剛收拾好自己,小臥室裡就響起了叮鈴鈴的鬨鐘聲。這鬨鐘也是昨天趙麗芳從供銷社買來的,最簡單的馬蹄鬨鐘,三個孩子可是稀罕了好一會兒呢。
趙麗芳敲門進了小臥室,殷冬雪已經能自己穿衣服疊被子了,她隻用幫著殷小鳳和殷小虎穿衣服。
殷小虎一醒來就精神得很,趙麗芳給他提褲子的時候,他就伸著一對短胳膊摟住趙麗芳的脖子,叭叭地親趙麗芳的額頭,一邊親一邊笑。
殷小鳳用看小屁孩的眼神看了殷小虎幾眼,跟在姐姐身後走出了臥室。
給三個孩子弄了溫水刷牙洗臉,煤球爐上的玉米糝粥也咕嘟咕嘟地不停冒泡,香味已經飄了出來。
趙麗芳把鍋端到屋子裡,就開始烙雞蛋餅。
三個雞蛋和半碗白麵打在一起,兌了一點溫水融化的鹽,用力攪拌均勻,然後把切好的小蔥撒進去。
這邊烙餅用的是一種叫做鏊子的工具,就是一個平麵圓形、中間微微凸起的鐵片,鐵片下方有三個支腳,架在火上烤熱,就能烙餅了。
小小的油罐子裡泡著自己製作的油刷子——把一根筷子頭上劈開一條縫,把一塊土布從中間夾進去,拿起來就像是一麵小小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