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麗芳這麼做, 倒不全然是因為心疼李衛革。
李衛革自己心甘情願被騙去死,而且還是從事這種恐怖活動, 可恨之處倒比可憐更多一些。但是趙麗芳害怕李衛革這個唯一的女性走了,這兩個男人就沒有了顧忌,為所欲為, 所以才想要儘量把她拖住。
可是李衛革也不知道是中了哪門子的邪,聽了趙麗芳的話,居然回頭對她一笑:“我自己樂意,就值得。”
山洞裡燈光昏暗,李衛革這一笑,居然很有幾分嫵媚。趙麗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明明李衛革還是那張古板的臉,還是那身保守的土色衣服, 可是眉目之間的細微改變,卻仿佛讓趙麗芳看到了她年輕時候的俏麗。
胡錚卻看著趙麗芳冷笑:“不愧是黑狐的女人,到現在還要挑撥離間?”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丟給了李衛革, “喂她喝下去。”
李衛革顯然知道這是什麼, 卻沒有猶豫。她打開紙包, 把裡麵的白色粉末挑了一點灑進粗瓷碗裡,倒了點涼水攪拌起來。
“這是什麼?”趙麗芳顫抖著問,“你, 你們要毒死我嗎?”
胡錚冷冷回答:“大魚還沒有上鉤, 你這個魚餌怎麼能死?不過, 要是二十四小時沒有解藥, 你可就要七竅流血而死,誰也救不了你。”
他好像瞬間變得心情不好了,說話的腔調冷冰冰的:“快喝。是不是要鷓鴣過來用嘴巴喂你喝?”
趙麗芳身上的繩子被解開了,李衛革把碗遞到她的麵前,趙麗芳抬著頭看李衛革,希望能夠得到一點幫助。
李衛革難得地笑著:“趙老師,對不起。”她把碗遞到趙麗芳手裡,“不過,女人的命運,和她的男人是分不開的。你同情我選擇了錚少,可你自己不也是一樣?”
趙麗芳絕望地看著周圍的三個人,抽泣著接過碗,一點一點地把藥喝了下去。
“彆拖延時間了,沒有用。”胡錚站起身來,叫鷓鴣過來,“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出發了,你留在這裡,守好後路。要是情況不對,你就先撤。”
鷓鴣點了點頭,跟胡錚道彆:“老大,多少年的兄弟,但願能平安返回,再次相見。”
胡錚跟他擁抱了一下,就帶著李衛革和趙麗芳離開了山洞。趙麗芳已經喝下了□□,就沒有必要再綁著手。而李衛革卻有點不解,之前胡錚明明是計劃讓她用性命去炸電廠機組的,為什麼現在還不給她□□?如果再拖下去,時間就來不及了。
“有人去炸機組。”胡錚溫和地對她說,“你跟著我就行了。”
李衛革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她一直以為胡錚會如鷓鴣所說的那樣,在她現在已經失去利用價值的時候把她拋棄,可是現在胡錚明明是要把她一起帶走!她死死地抓住了趙麗芳,絕對不允許計劃出任何紕漏。
站在山上,看見山下有火光點點,胡錚有幾分得意:“看見了嗎趙老師,縣城裡已經著火了,接下來會有很多人中毒。在殷秀成焦頭爛額的時候,你的信會被送到他的手中,他就算是不準備來救你,也會方寸大亂。而在這個關鍵時刻,機組會轟的一聲爆炸!這就是我們為他們送上的七一獻禮,你覺得怎麼樣?”
趙麗芳被李衛革抓著一隻手,跟在他身後:“你好像很恨他?”
胡錚冷笑起來:“你大概還不知道你嫁的是一個什麼人吧。”
“如果你知道他殺過多少人,你還能跟他睡在一個枕頭上嗎?你不怕他晚上做夢,把你當成敵人給殺死嗎?”
他既然是一個戰士,殺敵就是他的任務。殺敵多,那是他的榮譽和功勞。趙麗芳在心中反駁。敵人的憎恨,就是對一個戰士最好的讚美。
“偷襲,狙擊,下毒,放火……為了完成任務,他什麼手段都用過。我的一個侄子,才剛剛二十歲,上了戰場不到一個月,就死在他的手裡。你說,他是不是一個惡魔?”
“要知道,那可是我胡家最後的一根獨苗了。”胡錚聲音裡的恨意越來越明顯,“我胡家在南和縣耕讀百年,修橋鋪路,施粥舍藥,最後竟落得一個滿門皆滅、斷子絕孫的下場!我用終身潛伏的代價,換來一個將大哥一家送出去的機會,可是唯一的侄子還是死在了殷秀成手裡!”
“你說,我不該恨他嗎?”
趙麗芳幽幽地說:“想要平安,不是應該遠離戰場嗎?”自己選擇了當兵扛槍,還不允許敵人殺你,你以為你是誰啊?而且號稱自己是大善人的胡半城,其起家過程,充滿了無數殘酷血腥的壓榨——咦?
“你所說的胡家,不會就是胡半城家吧?”
胡錚冷笑:“沒錯,你現在住的房子,當時不過是我家後花園的一個偏僻角落,我小時候還去那裡爬過樹掏過鳥蛋。”
“現在住的都是一群泥腿子,把那意境幽遠的園林糟蹋成了什麼模樣!”
“那你是胡家的……”趙麗芳驚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