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章 河東裴定(2 / 2)

妻在上 平仄客 6489 字 11個月前

但鄭衡知道,她所看到的並不全,就衝裴定熟悉她的字、就憑裴定與周典等人如此相熟,就可見一斑。

鄭衡腦中思緒萬千,卻每一個都沒法落到實處,隻得靜聽周典說的到底是什麼事?

周典笑眯眯地說道:“今日是開宮擇生徒的日子,鄭姑娘有此等才學,若是禹東學宮錯失你這樣的生徒就太可惜了。所以,老夫想鄭姑娘入禹東女學。”

周典知道,像竇融那樣貿貿問起韋君相,肯定什麼也問不出來。不管這鄭姑娘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隻要她入了禹東學宮,來日方長,說不定能查出些什麼來。

鄭適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祭酒大人讓姐姐入禹東女學?這……實在太驚喜了!

禹東女學每年才招收二十多女學生,不知費多少心力才能進去,方才祖母還在感歎幫不了姐姐。沒想到,祭酒大人竟會主動招收姐姐。太好了,太好了!

他歡喜地看向鄭衡,卻發現她的臉色非但沒有喜悅,還嚴肅了起來。莫不是,祭酒大人的邀請還有什麼門道不成?

這樣想著,鄭適的嘴巴也緊緊閉了起來。

實在來說,周典所說的事,對鄭衡姐弟來說沒有害處,甚至還可以說大有好處。若不是因為她重生、若不是因為老師韋君相,她便找不出理由拒絕。

但是,她必須拒絕:“晚輩感謝大人的厚愛。隻是,家中有祖輩年老,實在不能入禹東女學,還請大人見諒。”

雖則她言辭委婉,但在場的人都請清楚了她的意思。她在拒絕,發自內心地拒絕。

“這樣啊……”周典笑了,臉色沒有絲毫變化,繼續道:“那就沒有辦法了。看來,鄭適也不能入明倫堂了,畢竟老夫還沒收過那麼小的弟子。”

他的目光,落在了鄭適受傷的腳踝上,像是在看什麼重要事情一樣,相當專注。

鄭適瞪大了眼,已然明白自己成為了要挾。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離鄭衡更近了一些,努力露出笑容:“姐姐,你要是不想入女學,那就不入。我沒事的。”

少年眼中的失望濃重得幾乎溢出來了,卻在努力維持笑容。在入明倫堂與鄭衡拒女學之間、在他自己和鄭衡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鄭衡怔怔地看著鄭適,目光像凝住了似的,一動不動。

鄭適心中有些不安。姐姐明明在看著他,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姐姐並沒有真正看他,姐姐仿佛在透過他看向另外一個人。

他忍不住懦懦喚道:“姐姐……”

這一聲“姐姐”喚回了鄭衡的神智。她眨了眨眼,將眼中的酸澀逼了回去,微笑地看著鄭適。

昔日那個少年,為了給她掙得一條生路,擋在她麵前替她死去;如今這個少年,同樣擋在了她麵前,也是為了全她的意願。

她何其有幸,兩生都有一個好弟弟!

她覺得心中有暖流潤澤而過,到了這一刻,她才真正將眼前的少年當作自己的弟弟,而不是……鄭衡的弟弟。

她抬眼看著周典,柔聲道:“晚輩知道大人關切的心意。其實入禹東女學乃晚輩的福分。隻是,晚輩曾在張娘子麵前發過誓,此生不會再喚旁人為‘老師’,不然便遭五雷轟頂而死!”

她肅然說完,再補充道:“晚輩願入禹東女學,但晚輩有一個條件:不稱禹東先生為老師,而且晚輩府中有祖母,隻能一旬來學宮一次。不知大人可否應承?”

周典靜默不語,臉色慢慢沉了下來。這個姑娘,竟然提這樣的條件,太不知海帶了!

他正想說什麼,就聽見裴定說話了:“大人還記得否?禹東學宮雖稱六學,但其實還有一學,隻是不設在學宮中罷了。既然鄭姑娘不想稱呼老師,又隻能一旬來一次,那麼可入這一學。”

聽到裴定這麼說,周典撚須而思,半響才笑道:“這倒也是,我差點忘了。既然如此,鄭姑娘便可入遊學,一旬來明倫堂一次便可。”

遊學,顧名思義,便是遊曆之學,指的是禹東學生們到處遊曆學習。如今,反過來用也可,既然是遊學,不管是旁處來還是去旁處,都是可以的。

其實對周典來說,隻是借個名目光明正大地查探鄭衡與韋君相的關係,至於鄭衡入哪學,他一點兒都不在意。

鄭衡的確詩書大善,但詩書大善的禹東學生多了去。若不是因為鴻渚體,若不是因為鴻渚體背後的韋君相,周典便不會費這一番心思,也不會做這樣的妥協。

鄭衡啞了啞口,心中甚是意外。她知自己條件苛刻,但不想周典竟會答應,就像兒戲一樣。

不對,不是周典答應,而是裴定影響了周典答應。看來,裴定或者裴家,在周典心中的分量非同一般。

這個結果,對彼此都是皆大歡喜。這當中,還是周典作出了巨大的讓步和妥協。——正如她前世所判斷的人,周典其實是個厚道人。

她微微頷首,致謝道:“學生多謝大人的厚愛。多謝這位……學兄。”

學兄,是她當前想到的最合適稱呼了。

裴定站直了身子,笑著說道:“我叫裴定,字……”

青年臉上帶著意味悠長的笑容:“我字千秋,留得千秋細揣摩的千秋。鄭姑娘這一句詩,真是絕妙!”

“……”鄭衡臉上瞬間爬滿了紅雲,尷尬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哈哈,我改八大山人的詩,就是為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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