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眼看向傻愣在原地的廖鳴,開口:“拿符。”
因為聽說是要去找鬼,所以在出門的時候,雖然自家師父沒有刻意的吩咐,但廖鳴還是貼心的將那個裝著符的鐵盒子給帶上了。
不過沒想到的是,竟然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廖鳴乖乖的打開盒子,拿了張符,接著,下意識的回頭問:“然後呢師父,貼在哪?”
司降:“放他進來。”
廖鳴茫然的眨了眨眼,神色不解。
他如實照做,開門,將門外不停敲門的人給放了進來。
廖鳴伸手將門拉開,抬眼。
一抬眼,便就看到了西鹿那張熟悉的麵孔。
廖鳴正要笑著和西鹿打招呼,但是他突然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鬼。
現在站在他麵前的,不是西鹿本人,而是一隻……鬼。
廖鳴神色僵硬,瞬間沒了笑。
他神色驚恐,顫顫巍巍的將對方給放進了屋子裡。
被鬼給附身的西鹿,僵硬的走進了房間。
房間內的氣氛十分詭異。
但‘西鹿’完全感覺不到。
‘她’低著頭,歪著腦袋,露出了一個得意而又詭異的笑容。
因為……門關上了。
隻要門關上了,那麼他就能……
而就在‘西鹿’心下得意的想著這些時,從頭到尾一直坐在椅子上沒動過的司降,突然開口,說:“貼符。”
廖鳴立刻照做,將符給貼在了房門上。
明黃色的符篆牢牢地貼在房門之上,完全將‘她’的退路給堵死了。
‘西鹿’終於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她’轉身就想跑,但被某隻鬼給牢牢的抓住了手腕。
隻見不知道何時來到她身側的司降,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冷著臉,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司降慢悠悠的反問:“跑什麼?”
‘她’戰戰兢兢,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司降伸手拽住‘她’的頭發往上提,在‘她’痛苦的表情裡,冷笑道:“都進房間了,怎不和大人打個招呼?小朋友,是不是太沒禮貌了點?嗯?”
‘她’驚聲尖叫。
司降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無動於衷的看著‘她’。
如果‘她’去的是彆的房間,說不準,還能再害上幾個人。
但可惜的是,什麼房間不好選,偏偏要選司降所在的這一間。
此時,頂層。
擱在床頭旁的羅盤上的指針瘋狂的晃蕩,正摟著小美人在床上翻-雲-覆-雨的鐘佛漫不經心的瞥了眼,立刻便就毫無興趣的收回了視線。
樓下有鬼。
但是……那又怎樣?
華董說得對,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不好好的玩上一玩,天天惦記著門派裡的那些破事做什麼?
要是給錢,那也就算了。可是一毛錢都沒有,他這麼興衝衝的去捉鬼做什麼?難不成還有人跑出來給他發獎狀啊?
想通這點後,鐘佛的全心身一下子舒暢了不少。
什麼捉鬼,什麼千年厲鬼……跟他有什麼關係?
給他錢,他才去捉。
鐘佛漫不經心的想著,一邊伸手揉了下身-下女人的胸脯,不耐煩的催促道:“大聲點叫!沒吃飯嗎?聲音聽都聽不見!”
床上的那個高中女生低低的呻-吟了聲,表情痛哭。
鐘佛眼神殘戾,直接伸手揪住了她的頭發,使勁往後扯。
鐘佛:“讓你大聲點,沒聽見嗎!”
女生痛苦低吟。
樓下,西鹿終於恢複了神智。
她慢騰騰的從地上爬起,兩眼茫然。
她仰頭望著頭頂上耀眼的燈光,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何處。
廖鳴見狀,關切的上前,蹲下身,問:“……你還好嗎?”
她茫然自失的眨了眨眼。
西鹿:“我……我怎麼了?”
廖鳴想也不想的回:“你被鬼附身啦!”
西鹿一驚,立刻慌張了起來。
她驚慌失措道:“我、我被鬼附身了?!”
廖鳴連忙安撫:“不用擔心,我師父已經把你身上的那隻鬼給去除了。”
她這才長舒了口氣。
這個時候,坐在一旁的司降冷冷的開口,說:“我記得有跟你說過,除了問話,在其餘的時候,不能發出丁點聲音。”
西鹿低著腦袋,表情沮喪。
西鹿:“我知道……可是……可是………我沒有見到我妹妹。我明明按照您說的做了,可是我沒有看到我妹妹,錢也沒有消失,蠟燭也沒有變色。於是我就……就抱著試試的念頭,問了下我妹妹在不在。”
司降皺起眉。
西鹿:“我一開口,蠟燭的顏色就變了。然後……然後我就看到,看到我的背後,多出了一個人。我不知道他是誰,我看不清他的臉……反正,他絕對不可能會是我的妹妹。”
聽著西鹿的描述,雖然廖鳴隻是在一旁聽著,但光是聽著這個描述的情景,他便不由覺得毛骨悚然了起來。
司降則眉頭緊皺。
司降:“你確定你的步驟沒有弄錯?”
西鹿點頭:“我確定。一開始我沒有見到我妹妹的時候,還特地的拿出手機看了眼之前做的記錄,檢查了一遍。”
某隻鬼沉思。
他靜默片刻,問:“蠟燭變色之後,紙錢消失了嗎?”
西鹿想了想。
她回想了片刻,猶豫道:“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我記不太清了……那個人影出現之後,我就沒了意識,剩下的我也不太清楚了。”
聞聲,他想也不想,直接到了隔壁房間。
廖鳴和西鹿二人立刻跟上。
司降走進房間,先是看了眼客廳內的檀香,然後再走進浴室,看了眼衛生間內,洗漱台上的東西。
客廳內的檀香早已熄滅,在熄滅的地方,有一圈黑色的東西,像是被水浸濕過的痕跡。
而在衛生間裡,蠟燭也早就被熄滅,鉛筆和紙錢安靜的放在了一旁,完全沒有被動過的痕跡。鏡子上,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敲擊過一般,裂了一圈的蛛絲網狀。
司降凝神看著眼前的這些東西,微微的眯了眯眼。
廖鳴緊跟在自家師父的身後,好奇的看著鉛筆下押著的冥幣。
廖鳴小聲問:“師父,這張紙錢是做什麼用的啊?”
司降沒理。
廖鳴以為自家師父沒聽見,於是又再次的重複了一遍。
他不耐煩,丟出兩個字。
司降:“勾魂。”
廖鳴眨了眨眼,聽不太明白。
……用冥幣怎麼勾魂?
一旁站著的西鹿則直接掏出手機,去搜紙錢的含義去了。
#為什麼招鬼的時候,要用上紙錢?#
答案很快跳了出來。
【不是有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嗎?擺上紙錢,也就好招鬼了。而且,還有一個原因是,你用上錢招鬼,如果成功了,那麼就代表,他是衝著錢來的,不是衝著你的命來的。
如果你不擺紙錢,誰知道招來的鬼,究竟是想要錢,還是想要命啊?】
西鹿呆呆地看完,終於明白司降為什麼會問她,錢有沒有消失了。
如果錢消失了,那麼代表,那隻鬼,是為了錢來的。如果沒有……就是為了命來的。
想到此,西鹿咬唇,心下毛骨悚然。
而這個時候,司降的心下,突然隱約的有了個猜想。
他瞥了眼紙錢和鉛筆,慢慢的抬起頭,朝房頂的方向看了眼。
廖鳴順著自家師父的方向看了過去。
廖鳴:“師父,你在看什麼?”
司降照舊沒理。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極為嘲諷的笑容。
司降突然冷不丁的說道:“走。”
廖鳴:“走,去哪?”
一旁的西鹿跟著眨了眨眼,一臉不解。
他麵無表情:“去找屍體。”
廖鳴撓了撓頭,摸不著頭腦。
師父不是剛才還說不會去的嗎……
於是,兩人一鬼出了酒店。
和之前滿頭瞎找的西鹿不同,知道準確方位的司降,直接目不邪視的走到酒店後的一個偏僻小巷內,然後在巷子內的某處站定。
司降:“這裡。”
在頭頂昏黃的燈光下,廖鳴和西鹿二人一同下意識的順著他腳下的方向看去。
西鹿:“……下麵嗎?”
司降:“找入口。”
兩人乖乖應聲。
兩個未成年兵分兩路,拿著手機給自己照明,一前一後的找著下水道的入口。沒過多久,很快響起了廖鳴驚喜的聲音。
隻聽廖鳴指著他麵前不遠處的方向,驚喜道:“師父在這!”
司降抬頭看去。
西鹿趕忙小跑到廖鳴的身邊,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井蓋。
司降意簡言賅:“打開。”
廖鳴乖乖的應了聲後,準備將井蓋揭開。一旁蹲著的西鹿立刻上去幫忙。
然而,因為井蓋太重了,兩個未成年忙活了半天,都沒能挪動井蓋半分。
廖鳴氣喘籲籲抹了把汗,終於忍不住向一旁站著的自家師父求助道:“師父……我……我們打不開。師父能不能幫一把……”
司降直接了當:“我碰不了。”
廖鳴一呆。
廖鳴下意識想要問為什麼,但驀然間,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來。
師父是鬼。
而鬼碰不了的東西,隻有符。
廖鳴怔怔道:“井蓋下麵……有符嗎?”
司降沒回。
於是廖鳴懂了。
雖然想問自家師父為什麼會知道井蓋底下有符,但眼下明顯不是問這些的時候。
廖鳴和西鹿兩個未成年又一塊使了半天的力,見還是沒能將井蓋打開,於是廖鳴鬆開手,說:“我們兩個人徒手肯定打不開,要用工具。”
西鹿想了想:“鐵鍬怎麼樣?”
廖鳴撓了撓頭,說:“可以倒是可以,但是這個東西,好像一般鄉下才有……”
西鹿想也不想:“廚房肯定有。”
廖鳴納悶:“可是這附近哪有廚房啊……”
西鹿聞言,立刻朝身後的酒店指了指。
廖鳴:“我去借還是你去借?不過現在都十二點多了,應該沒人會借的吧……”
西鹿想了想:“我去吧,我去賣個萌撒個嬌,他們肯定就會借了。”
廖鳴:“……對哦。”
西鹿拍肩:“我去啦!”
西鹿站起身,轉身離開。
另一邊,司降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冰冷。
西鹿很快拿著鐵鍬去而複返。
廖鳴看著西鹿手裡的鐵鍬,表情驚奇。
廖鳴:“那麼快……”
西鹿表情得意:“我不過就撒了個嬌,他們就給我了。”
廖鳴:“厲害……”
司降:“快點。”
兩人噤聲。
在鐵鍬的作用下,沒過多久,井蓋很快被兩人弄開。
井蓋被掀翻的一刹那,正如司降所說,一張明黃色的符紙赫然貼在井蓋的背部。
廖鳴張大了嘴。
師父果真神算,什麼都知道……
司降看著這張熟悉的明黃色符紙,終於忍不住嗤笑了聲。
——果然。
青城山的那些牛鼻子老道,一向自詡清風道骨,作風正派,出塵不染,比外麵的那些凡人俗子高上一等……然而實際上,不過就是一群端著架勢的偽君子罷了。
若要提惡心,沒人能比他們更惡心。
司降冷眼看著眼前的這張明黃色符紙,說:“符揭下來,帶回去給那位陸仙師。”
廖鳴:“是,師父。”
廖鳴仔細的將符篆揭下,然後裝進了口袋裡。
接著,司降沉聲說道:“下去,自己去找。”
他將她帶到了這裡,已經足夠算是仁至義儘了,畢竟他什麼都沒找她要。所以,西鹿不敢多言,乖巧的應了聲好。
而就在她正要準備俯身進下水道的時候,司降倏的再次開口,說:“把她身上的符帶上來。”
西鹿眨了眨眼,問:“……符?她身上有符嗎?”
司降:“下去了你自然就能看見。”
西鹿滿臉不解,慢慢的爬了下去。
下水道裡陰冷潮濕,散發著惡臭。西鹿強忍著胃裡不斷翻湧的酸水,來到了下水道。
好在下水道裡的汙水不算太多,隻有淺淺的一層,甚至還沒沒過鞋子,所以往前走完全沒有問題。
西鹿打著手機,慢慢的順著頭頂司降所在的方向往前走,走了沒兩步,就如他所說的,她看到了一具森森的白骨。
白骨上覆蓋著一層布料,布料她很眼熟,正是她妹妹消失那日,身上穿著的那套。
看著眼前的這具白骨,西鹿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她捂住臉,痛哭出聲。
她那可愛又聽話的妹妹,就這麼……死掉了。
她再也見不到了。
聽著下水道裡傳來的痛哭聲,廖鳴心下不忍,咬了咬唇,彆開了視線。
然後,他忍不住好奇的問自家師父,說:“師父,你真的不知道凶手是誰嗎?”
聞聲,司降似笑非笑道:“本來不知道。”
廖鳴懵懂。
……本來?
他輕飄飄的繼道:“但是現在知道了。”
廖鳴不解。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