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李伯辰發了很大的脾氣(2 / 2)

無畏真君 沁紙花青 6788 字 9個月前

李伯辰怔了怔,意識到方耋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隻是……外公和常秋梧,總將禮儀二字掛在嘴邊,難道真存了這樣的心思?他一時間不知作何感想。他們這麼乾,似乎也算不上大惡,可也不算什麼光明磊落的手段吧?

他自是知道有些事,尤其“成大事”,總會有些迫不得已的時候。但……要是常家人這麼乾……

卻聽方耋又道:“唉,將軍,這麼一說,你剛才真是做錯了!他們先來送給你,分明就是投名狀。可你不要,他們又去送給常家人……豈不是把人推過去了麼!”

李伯辰在屋中坐下,想了想,道:“算了。要不是有你給我說,這些事我現在也未必能想得到。我這人天生不適合勾心鬥角,也就不難為自己了。方兄,往後再有這類事,就多勞煩你吧。”

方耋聽他說“算了”,顯得有些喪氣。但聽他說了後一句,又露出微笑,道:“將軍,這些自然是我該想的。你說得對,成大事者,整天琢磨這些人情往來算什麼。”

李伯辰便笑了笑。他說這些話,也不算是自我安慰——譬如兩軍對壘,若一方士氣、兵力、武備都占絕對優勢,那當可以堂堂之師決勝。隻有在處於劣勢、或者雙方實力相當的時候,才去想奇計。

其實人與人之間也同樣吧。要自己已成真正的北辰,那什麼人情、設計都不值一提。與其在這些不擅長的人情世故上花心思,倒不如想怎麼叫自己變得更強大些。

何況,有人的地方便有製衡之道。他更願意相信是外公和常秋梧怕自己太年輕、閱曆經驗不足,才打算多想些、多謀劃些。是為大局,而非私利。

他便站起身道:“方兄,時候不早了,明天我打算去外麵看看侯城軍和玄菟軍,你回去行一行氣,早點睡吧。”

方耋應了,又洗涮一番,回了倒座房去。李伯辰坐在堂中,等他那屋的燈滅了,再隔一會兒,才取了魔刀,走到東廂牆邊輕輕一縱,躍了出去。

他之前在想白天聽到的話是不是那五十多個兵當中的某人說的,可聽了孟娘子的話,忽然想到一個人——孫差。

孟娘子口中那個“從前管人管事”的,是不是指他?

當日那個孫差跑去朱厚那裡,說小蠻生得貌美。自己見了朱厚之後,他說要將那孫差的腦袋送過來。可該沒等他取那人的頭顱,就被小蠻“殺死”了。那,孫差該還活著、或許不知道朱厚已將他的腦袋許出去了。

若無私仇,白天聽到的那些話,該不至於那樣惡毒怨憤的。

得探一探。

常秋梧告訴他那五十多個兵的住址、姓名的時候,其實是給他看了孟家屯的黃冊。他記得屯子裡姓孫的隻有三戶,一戶戶主已不在了,隻剩孤兒寡母,另一戶的戶主六十來歲,無兒無女,那剩下那一戶,該就是當日的“孫差”。

孫差名叫孫繼隆,三十四歲,是個鰥夫,朱厚未來之前賃了孟家的田種,後來做了“公差”,便吃起軍糧了。孟娘子說有些人懷念朱厚在的時候,倒也對得上。

孫繼隆住在集鎮北邊一道土坎上的一間茅草頂土牆屋中,屋前有個用木籬圈起的小院,看著也算不錯。李伯辰借著夜色來到土坎下坐定,陰靈出竅。

他穿過牆壁到了屋裡,正瞧見孫繼隆。屋中沒點燈,孫繼隆穿著黑衣,正在擦一把刀,一邊擦,一邊抻著脖子看不遠處另一戶人家。

等將刀兩麵都擦了一遍,那戶人家也熄了燈。孫繼隆便把刀入鞘插在腰間,提起身邊一個黑布包裹,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走出去。

李伯辰意識到自己找對了人。

他便重附回肉身,在孫繼隆身後遠遠地跟著,從他家一直向北,走入草甸中。孫繼隆不是修行人,雖說儘量想不弄出什麼動靜,可也引得荒草起伏,仿佛有野獸在其中穿行。李伯辰就這樣綴著,隨他一直走到草甸邊緣。

此地與上次和常秋梧同去的山穀之間還隔著約一裡地,隻有些稀疏的林木。但如今可見半空中泛著些柔光,仿佛有淡淡的霧氣。再往上瞧,則可見五彩斑斕的幻影——這裡是隋不休設置的那陣法的邊緣。

陣外有玄菟城的鎮兵。一千人自然不可能將外麵守得鐵桶一般,便也分了三個營,彼此之間有軍卒巡視,甚至還立起了木箭樓。可即便這樣,一個人要趁著夜色偷偷越過去,也並非不可能。

孫繼隆在草甸邊觀瞧了一會兒,待一隊巡兵遠遠走過去、又了起了風,便伏低身子、按著腰刀,一溜小跑地在草木間穿行。

李伯辰本以為會有人來陣外與他接頭,卻沒料到他竟走出去了。隋不休這陣法該是可以出,但不可以進,這人難道不打算回來了麼?

他來不及多想,便也尾隨孫繼隆走了出去。但在經過那片草甸邊緣的時候,愣了愣——之前他被常秋梧迎進屯中,是能夠感受到陣法的存在的。可如今從這兒走出去,那陣卻好像沒了。

李伯辰心中一驚,忙往左右走了幾步試一試,意識到這裡該是個隻容一人進出的“缺口”,好比無形的城牆上被掏了個洞。

誰做的?該不是玄菟城的鎮軍。他們遠處的大營並無什麼聲息,若想要偷襲,該已在調動了。那麼,這缺口如此之小,孫繼隆該不是偶然間找到的,那是朱厚麼?

他不該有這樣的本事的……這人真是愈發古怪了。

他屏息凝神,忙趕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慢慢穿過這片曠野,瞧見山穀口。

孫繼隆似乎鬆了口氣,將腰直起,大步跑進穀中,李伯辰便也跟上。這山穀他之前來過一次,對地形算是有些印象的。可如今一進穀,立時覺得有些不對勁。

原來是有一條小河從穀中流出,繞進草甸裡的。那河淺淺地鋪著,能瞧見底下的魚蝦砂石,較深些的地方,也不過剛剛沒了人腰。但此時看穀中的河,卻愈發寬了,且似乎深不見底。河水滾滾向穀外流出,竟有些奔騰洶湧的勢頭。

李伯辰忍不住向身後看了看,卻發現月亮不知何時被濃雲籠住了,大地漆黑一片,瞧不出河水流向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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