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心中又驚又喜,一時間竟呆住了。等回過神,正要轉身厲喝,卻見眼前一花,周遭景物變得一片朦朦朧朧。
就在這塊青石旁,現出一個神人幻象。那神人麵目看不清楚,卻隻覺威嚴無匹、高貴不凡。身旁更是列著二十個天兵,個個頂盔貫甲,人高馬大。
饒是此刻朱厚渾渾噩噩,也曉得這正是自己之前在夢中所見那位怖畏真君。正待開口,便聽神人喝道:“朱厚!你已得天命,此時還在猶疑什麼!?”
朱厚心中念頭一轉,話卻脫口而出:“真、真君,死了太多人,我沒膽了!”
他聽著自己這話,登時吃了一驚,正欲再說幾句,卻聽自己又道:“哎呀,我怎麼說了這個?真君要惱我!”
神人又道:“你既知我乃怖畏真君,豈不知這怖畏二字,就是要以血肉供養?”
“你隻管率軍前去,自有本君庇佑!若再有猶疑,必遭天譴!”
說了這兩句話,朱厚又覺眼前一黑。等醒過神來,發現自己已躺倒在地了。他站起身往後看,隻見兵將都已跪倒了一片,人人不敢做聲。
稍待片刻,周先生連滾帶爬地從後麵趕上來,壓低聲音叫道:“紅天當立!紅天當立!大將軍,正應你這個朱字!!”
朱厚深吸一口氣,隻覺周身熱血沸騰,沉聲道:“剛才我又見著了真君。真君對我說,隻消率你們奮勇向前,自有天兵相助!兄弟們,榮華富貴,就在今日這買賣——退則遭天譴,進,往後都是開國的元勳!打起精神,跟我乾他娘的!”
匪兵登時齊聲應和,全不複之前的膽怯畏懼。
朱厚大步走到馬旁邊翻身跳上,又接了長槍,向前一指,道:“跟我殺!”
這一百人立時滾滾而去,直撲陣中。
李伯辰掠行在朱厚身邊,瞧見這一幕,心中暗道,此界有靈神,辦事到底方便。要是來處,想叫一群烏合之眾生出如此膽氣,不知道要經過多少調教。
但更方便的則是他自己那一界——他從陣中掠過,已勾了近兩百的人、妖陰靈。又起咒去了那一界中將這些陰靈草草煉成了陰兵,雖說難當大用,可衝人神識卻已足夠了。
原野上的隋軍本在追討殘敵,此時見著又殺出一彪兵馬,也並未慌張。隻聽號角長鳴,很快便結了陣。馳騁殲敵的遊騎亦彙成兩支,準備一旦接戰,便從兩翼突入。
但未等朱厚所率的騎兵衝到陣前,隋軍官兵卻忽覺身上一涼,仿佛平地起了一陣陰風。叫這陰風一衝,尋常人隻覺頭腦裡轟的一聲響,連手中兵器抓沒抓得穩都不曉得了。縱是有修為在身的,也覺得氣血運行不暢、耳中一片嗡嗡聲。
說時遲那時快,前隊騎兵轟隆一聲撞入陣中,登時將前幾排衝得七零八落。須臾雨,後方步兵又跟上,雖說手中兵器長短不一,可個個兒龍精虎猛、雙目儘赤,眨眼間便將隋軍斬殺了一片。
人一死,李伯辰立時將陰靈又勾了,煉成陰兵,再放出來。
朱厚這些兵馬算不得訓練有素,可如今見自己勢如破竹,又見了血、且原本就不是什麼良善百姓,便當真愈戰愈勇了。
等雙方混到一處去廝殺時,李伯辰雖不好再用陰兵,但隋軍一時間被殺破了膽,縱使幾個人湊到一處結了陣,也很快就被不要命的匪兵衝潰了。
李伯辰見此情景,心道,要現在對我那十幾個兵說話的話,就該是——訓練、軍紀自然頂頂要緊。可做這些,也正是為了眼前這事:在戰陣上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心與勇氣!
朱厚在幾個匪首的護衛下來回衝殺了幾遭,渾身浴血,麵目都糊住了。卻哈哈大笑,將長槍一點,又挑飛一個隋兵,高喝道:“朱厚在此!真君庇佑!誰敢與我一戰!?”
見原野上隋軍失利,營寨中鼓聲又變得急促起來。
不多時,再有一支兵馬衝出。一員將領身著白盔白甲,手執大戟,麵目沉穩威嚴,身後跟了兩百餘人。前突一段,那將領將馬一勒,亦大喝:“好一個邪神靈主,竟然使陰兵?!敢在本將軍這裡撒野!”
他話音一落,抬戟一指。隻見戟尖炸起一點白光,隨即成了一道光暈,一時間照得原野上亮如白晝,閃電一般。
李伯辰此時正要將陰兵喚回,但那些剛煉好的陰兵一遇著這白光,登時像遇了火的蠟人一樣,化做一灘綠霧。隻有他先前那二十來個兵才能勉強抵擋,可也都身形模糊,像是要散了。縱是他自己,也覺得心神一蕩,頭重腳輕地惡心,仿佛一片風中的枯葉,隨時都要被吹走。
他心中一凜——此人竟能看得到場中陰兵?
不……該是能感應得到。修行人晉入靈照境,便是靈台神照之意,可不借助符籙、咒訣感應到陰靈的存在了——
此人就是常秋梧所說的魏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