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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營中停披甲車的車營算是較為空曠的,往南門走,則要經過醫營,道路也不算狹窄。李伯辰從前雖開過這東西,但畢竟無法與受過長期訓練的車長比,他隻得小心翼翼地透過前方狹窄的目視口瞧著路,叫車儘量緩慢而平穩地往南門去。
所幸此時戰鼓還在響,營中人不算多。偶有人數較多的一隊兵匆匆過去,也都是往西門前的戰陣上去,顧不得過問彆的事。至於尋常戍衛的軍卒,更沒資格將這車攔下、問要往哪裡去。李伯辰在無量軍的時候,披甲車的車長十將都直屬統領一級,僅戰時向帶隊百將行報備之責的。
等他到了之前遇著那幾個兵的地方,終於看到營寨南門。
那幾人還守在軍械糧秣處,但或許是被李伯辰之前嚇了一遭,如今臉色都不好看,也不說話了。
李伯辰將車停了,從車頂探出半個身子,道:“還愣著乾什麼?開門!”
之前被他指派去帶路的人見到從披甲車裡探出個人,該本以為是方君風,正打算露個笑臉,卻看見是李伯辰,那笑登時凝在臉上了。
李伯辰皺眉又喝了一聲:“去!”
那人才趕忙往寨門跑。可到了門前又怔住——他是守軍械糧秣的,又不是守門的。尋常人家開門關門,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可在大營中開營門、且是在戰時,鬨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之前他畏懼李伯辰,是因為擔心一旦出言不遜把這位將軍惹惱了,真將他們說的話告上去、或因這個由頭責罰一番。但隻要放低了姿態,將罪給認了,“李將軍”倒未必真會為難——同在營中、為國禦敵,誰都不會喜歡打小報告的。
“李將軍”若真因為這種小事就報給魏宗山,隻怕要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因而伏低做小一番,此事過去,大家都歡喜。
但眼下這事可不同於“妄議上峰”——犯了那一條,最多結結實實打二十軍棍,要能捱過來,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可在戰時私開營門,一旦查實,立時就要死的!
那人想到這一則,咬了咬牙,轉過臉叫道:“將軍,卑職無禮——能不能叫方車長出來遞個腰牌?”
李伯辰一皺眉,罵道:“蠢材,他出來了誰開車?”
但那人還是說道:“將軍,沒有腰牌,再給我一個腦袋,我也不敢開營門哪!”
李伯辰想了想,道:“囉嗦!滾去一邊等著!”
那人忙道:“好、好!”
便走到一旁站著了。
李伯辰縮回車中,將車門拴上,已猜出此人所想。
這個兵也算儘忠職守,那就是要硬衝了。如今這披甲車加了履帶,用以操縱的那些拉杆也有了些變化,但大體該是沒差太多。李伯辰循著記憶中的操作之法,將腳板狠狠一踏到底,又把兩根鐵杆死命往後一拉,隻覺得披甲車轟的一聲顫了顫,差點兒在原地蹦起來。
一息之後,大車轟隆作響,猛地往前衝去。
退到門旁那兵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車頭便已撞上木門。這披甲車原是用來在北原阻拒妖獸的,眼下這木門被車頭一撞,轟然垮塌。李伯辰隻覺身子微微一頓,便已衝出了大營。
這時,才聽著那兵在後麵大呼小叫:“有人衝營……偷了披甲車!”
但李伯辰心知此事已成,用不著理會他了。如今營中騎軍全在陣前,他這披甲車全速行駛,那些步卒無論如何是追不上的。隻消行至結界邊緣、開進去,另一邊的隋不休再做法將結界合攏,這車就是自己的了!
他想到此處,聽著頭頂微微一響,便在車中吼道:“奉至!?”
車頂常秋梧道:“君侯,你真拿著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十分欣喜。李伯辰正要叫他瞧瞧西邊戰場當中形勢如何,卻聽常秋梧忽然又喝道:“君侯,東邊來人了——也是一輛披甲車……約莫百多騎!”
該是另一座營中的援軍吧。此營中的軍鼓聲變成了三長兩短,是在求援。看起來在山君的統馭下,那些妖物變得極難對付了。魏宗山該是不清楚如今這山君是怎樣的一個狀況,否則以他的修為,對付那些妖物也不是什麼難事。
李伯辰便在車中喝道:“那車離我們多遠?”
常秋梧道:“不遠了不遠了,也就百多步!”
聽了他這話,李伯辰倒不急了。他進了車中才發現如今這披甲車雖然變得更大、更重,可因為換了履帶,速度倒是比無量城的更快了。
那百多騎一定追不上他們。至於那輛披甲車,載了十個人,速度最多與自己這輛不相上下,也沒什麼辦法的。
但剛想到此處,聽常秋梧又道:“君侯,那披甲車上的人在往下跳!”
往下跳?李伯辰隨即反應過來——他們是想要減輕重量吧?難道是想要來撞自己麼?對,要自己是追兵,也會這麼乾。寧可毀了,也不能叫人奪了去。
李伯辰剛想叫常秋梧也跳下去,心中卻起了另一個念頭。便喝道:“奉至,能不能看到車頂有個門?”
稍待片刻,常秋梧道:“能!”
“把那門給轟開,你進來!”
他話音一落,便聽得車頂嗵的一聲巨響。又響了兩下,似乎車頂鐵門被轟得變了形,露出門拴。又是叮的一聲,該是常秋梧將鐵栓斬斷了。
而後才是“咚”的一聲、“哎呀”一聲,常秋梧落在了車裡,又翻身爬起貓腰走到李伯辰身旁,道:“君侯我進來了!”
李伯辰一把抓過他的手按在一根鐵杆上,道:“看著了嗎?我踩的這個!你踩住,拉著這跟鐵杆,不放開就好了!”
常秋梧倒是一句廢話也沒多問,李伯辰騰出空,他就趕緊挪了過去。
李伯辰便躬身走到車中段,雙臂一發力,躍了上去。剛露頭,便有幾支羽箭襲來,但這車跑得極快,那箭都軟綿綿的,撞著他的鐵甲,叮當幾聲都落去一邊。他瞧見之後那輛披甲車此時大概相去五六十步,說明漸漸追上來了。
自己這部車裡有三個人,還都穿著甲,也是不小的重量的。
但他倒是有辦法對付這車——出發之前,他可是在屯中的一片荒地裡轉了好大一圈。
他走到車尾,雙手牢牢攀住邊沿,心中默誦咒文。下一刻,一塊大石嗵的一聲砸在車後的地上。又是幾聲響,十來塊一人多高的石頭便在草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一片,仿佛地底下忽然冒出一片石林。
眼下還是夜裡,光線昏暗。後麵那車快到石頭近前才發現那麼個大家夥,車長該是想要去避,可已晚了。車子隻來得及微微一斜,便轟隆一聲撞了上去。
這石頭是新收的,並未被靈氣淬煉多久,算不得重。因而披甲車將石頭撞倒,自己也斜斜躍起一段,在地上滾幾滾,仰了殼。
那百多騎還在披甲車後麵,瞧見這變故都大吃一驚,不曉得是什麼術法,紛紛放緩了馬速戒備起來。經此一遭,雙方離得越來越遠,再沒可能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