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二人商量哄騙李生儀之事時,說得頗為吃力。既得叫二人覺得此事的確可為,又不能道出實情。但幸而有《九陽真經》遮掩,總算糊弄過去了。他想,這該也是二人覺得自己是個“老實人”的緣故吧。
隨後又談了些民生、築樓之事,用罷晚飯後在天黑的時候離開。
從前離開常宅的時候,心裡要麼有點高興,要麼有點不痛快,但這一次走在夜色裡,卻覺得很沉靜。他想或許是因為經了隋不休這事,自己心中的許多念頭都消解了,有些事也“看得開”了。自己都會扯謊隱瞞,何必強求旁人對自己坦坦蕩蕩呢?外公他們無論做什麼,終究不會像彆人一樣,是懷著害自己的心思吧。
他回到宅裡,得知孟培永下午的時候來過,試著同方君風和謝愚生說話。兩人似乎看不起這位鄉村機關匠,話不投機,可也沒試著逃,也許真在等自己守諾。
他又問了些營中事,便洗漱上床睡下。之後的兩天時間裡略清閒了一陣子,孟家夫婦將木製的兵甲送來三套,因趕工的緣故略有些粗糙,但形製可用。李伯辰重回那一界,意識到自己想對了。在他離開的時候,北極紫薇天仍舊運轉如常,兵甲都可以養。
他便帶了周盤和手下的兵以及數十青壯去山中伐木,依著周盤的構想,弄了不少粗大原木。周盤是打算仿隋軍營寨的式樣,先起一圈寨牆,如此簡便省事,往後可以再慢慢築得高些。
到第三天的時候,他設想的圍樓選址開工——要將常宅、他的宅子、孟家宅子所在的這一片小山坡給圈進去。既有居高臨下的地利,又有三家院中的井,水源不成問題。
開工的時候周盤設置香案,祭了南極帝君座下的保生元君,據說這位元君是掌管興修土木、挖井築灶之事的。這似乎也是了不得的大事,就連常休都從深宅中走出露麵,隨眾人一同禮拜。
李伯辰自不能拜,不但不能拜,還得等眾人拜過那位元君之後再拜他,然後請他以太牢去祭北辰告罪。他腹誹道,也不知誰想出來的用豬牛羊頭,要靈神真會來吃,用精排豈不更妙。
他今天還是穿了全副的甲。左臂甲破了,便以木甲暫代,背後還是那一掛大紅披風。等這一套規程走下來,已經是滿身汗水,覺得甲縫中都在蒸騰水氣。但這也不能去換下來,因為再過上一兩個時辰臨西君冊封的隊伍就要到了。儀式開始之前,已有一位傳令兵先行馳到。
他與常休等一行人便又去屯子的東北邊結界之外等著。他們是將隋不休也一同帶上了,論禮,他算是徹北公留在此處的使節,而臨西君算是李伯辰名義上的“君上”,那他自然也同主家一起去迎君上的使者的。
但實際上,是他們不打算叫隋不休靠近那開建的工地。在昨夜便已吩咐下去,要這位貴公子打算去看看熱鬨,那就叫周盤皺眉將他趕開——他乃是主持建造的匠師,脾氣大也無可厚非,何況還能倚老賣老。
如此等了些時候,終於瞧見遠處出現兩排玄色方旗。那是左右兩的行的鐵甲騎士,盔甲被陽光映得閃亮。隨後便有一位將軍壓陣,頭盔下了麵甲,看著威武猙獰。李伯辰不知那是不是秦樂,但猜那人該和自己一樣在心裡罵娘——他自己今天穿單衣都嫌熱,卻還要在內襯之外再裹上一層厚甲。
將軍身後則是三輛廂車,每一輛都有四匹馬拉,廂車之後,則又是兩排十六位騎士。李伯辰見這些人的騎術都不錯,身形也都魁梧,心道我那十幾個兵雖然也不算烏合之眾,可同這些人比,還是差得遠。也不知道李生儀手底下有多少這樣的精兵。
待他們離得近了,那位將軍抬手叫眾人站下,一聲令下,齊齊下了馬。
李伯辰這邊已在路旁備了桌、案,上麵也有些依製的果、菜、香燭之類。那位將軍抬手將麵甲掀了起來,李伯辰一看,果真是秦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