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林蔚然和宮令箴一樣, 都是執行力很強的人, 對於決定下來的事, 就不會拖拉。所以, 在決定了她陪李氏兄妹回隴西府之後, 僅用了一天的時間收拾, 然後次日就啟程了。
涼州主城外,林蔚然及李氏兄妹二人很容易就被放行了。
順利得出乎林蔚然的意料。
站在城牆外, 林蔚然回望涼州主城,暗忖, 這麼熱鬨的涼州州, 林昭然, 你可彆不來啊。
你自恃兩世記憶,至善道長那麼大的本事你一定聽過的。而且我也在涼州呢, 你難道不想來混水摸魚, 順便滅了我嗎?你一定要來啊。
等他們出城不久,後麵跟著一隊商隊,隊伍成員全是高大匪氣的凶蠻長相的時候, 林蔚然笑了。原來如此,他們北上隴西府,所以才不需那麼仔細檢查是嗎?然後再讓這樣一支商隊跟在他們身後尾隨,就萬無一失了。
她敢說, 如果他們這一支隊伍中,但凡有人落單,必被這支商隊尾隨並暗中擊殺。
倒是好算計, 隻可惜他們要傳遞的消息早已經讓人通過秘信傳遞回京了,她此行,隻會安分守己地前往隴西府。
涼王府
他們一家子吃罷午飯,移步茶室喝茶的時候,文妲忍不住說道,“父王,你不要太小瞧林氏林蔚然了。她此行去李家,怕是咱們王府和李家的聯姻要起波折。那天我隨母妃去左州丞府作客,母妃也提到了我們王府和李家聯姻一事,我觀她對於此事的態度並不熱絡,甚至可以說很淡。”
此時茶室裡,隻有涼王和幾位看重的子女,涼王府和一眾妾室都不在,所以文妲才會如此不避諱地開口。
“五姐,你太杞人憂天了。她態度冷淡並不能說明什麼,再說,即使她不喜歡咱們兩府的聯姻又能怎麼樣呢?她根本做不了主。”文翎榆很不以為然。
“的確,她想去隴西府就去,李忠賢那老家夥還能聽她一女子之言不成?”世子文文翎樺也說道。
文妲覺得林蔚然不簡單,不管是她從閆湘還是從彆處收集來的關於她的資料,都能看出來一些。她行事手段並不激烈,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溫和的。但你看結果,就會發現,與她做對的算計她的下場都不太好。偏偏她不會一下子將事情做絕,取得階段性的成果就會自覺收縮,看似給對方留有餘地以及生存下來的空間,實則不過是溫水煮青蛙。
比如那楊家,如果林蔚然在砍了楊家狠狠一刀之後再乘勝追擊,一下子斷完他們的希望,他們一定會反噬的,拚了命的都要反噬。偏偏林蔚然割了他們一大塊肉之後就住了手,沒有斷絕他們的希望,便任由他們在泥沼裡掙紮。但楊家卻不知道這一點,然後越折騰越掙紮,越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等楊家被卸掉大部分力氣之後,她再來一招釜底抽薪,以煤炭取代木炭,還是借彆人的手來完成這一步的。可以說,她手上未沾絲毫血腥,楊家卻注定覆滅。
而且心還很大,不貪,某些利益,說送就送了,似乎無足輕重。看她嫁進了虞國公府之後就知道了,做了不少事,這些事都是壯大國公府的實力的。但每一件事獲利的時候都是淺嘗輒止,然後讓國公府慢慢消化,然後將大頭的利益讓渡出去,使虞國公府不至於吃得太撐消化不良而出事。而分潤出來的利益,又能拉攏盟友,最重要的是這樣的做法簡在帝心。
能吃到利益,這並沒有什麼,像他們這樣的大勢力很容易就做到。如此強的自控力,才顯得可怕。
偏偏這些事,看起來像東一棒子西一榔頭的,似乎毫無章法。
她將這些資料吃透下來,分析透徹之後,簡直細心極恐,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女人,行事完全的跨越了性彆,就像一個男人一樣來思考布局。
她文妲在涼王府所受教育已經是跟其餘的兄弟一樣了,她不相信世間還有比她父王更開明更不拘泥的男人。可是否定了這一點,又從何解釋林蔚然這個人所具備的這些特質呢?
忍不住的,文妲將這些疑慮說了出來。
涼王沒有說話。
“五姐,你太神話林蔚然了。林蔚然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女子,手段頂多也就是在內宅,還能像男人一樣在外建功立業嗎?況且她真這樣做了,宮家的臉麵往哪擱?”在文翎榆的想法裡,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一個女人如此厲害,將宮家男人的光芒都奪去了。
“對啊,你也說了,這些變化是她嫁進去之後產生的。但做這些事下決定的人卻不一定就是她吧?”
文妲一愣,這話不無道理。或許林蔚然並沒有她所想的那麼厲害,她嫁入虞國公府後的一切變化,或許並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宮家的男人們?畢竟那樣的做法,也挺符合他們一貫小心謹慎的行事準則。
這時,涼王開口了,“彆想那麼多了,一來她已經出城,我們也派了人做了相關的安排。二來她畢竟是個女子,俗話說嫁乞隨乞,嫁叟隨叟。隻要我們搞定了宮令箴,那她也不會成問題。”
是的,他們已經決定雙管齊下了,不能光靠與李家聯姻這一點來拉宮家上船了。
他們這邊也要做出一些努力,先讓他認清現實,才好拉攏過來。
京城
日夜兼程,唐七委派的老漢終於將兩封密信交到虞國公爺宮曜的手上了。
而宮曜拆信,發現裡麵是信中信,其中一封是指名給他,另一封是給聖上的。
他拆了指名給他的那封,眼睛一掃,立即神色大變,當下令人備馬,先去了一趟城西明朱巷的林家找林修然拿了一樣東西,然後再立即進了皇宮。
砰!哐噹!
禦書房內,泰昌帝看完秘信之後,龍案上的東西全都遭了殃,被他一把掃到地上,奏折、茶壺茶杯、筆洗筆架等等無一幸免。
禦書房外,守門的小太監們聽到這動靜心就是一抖,然後旁邊的梁東海則警告似地瞥了他們一眼。
禦書房內,宮曜站在不遠處,眼觀鼻鼻觀心。
“朕對他們還不夠好嗎?”一個個都在等著機會要反他?泰昌帝忍不住低吼,胸膛起起伏伏的,顯然是氣得狠了。
即使說竟陵王反,泰昌帝還沒那麼難受。畢竟異姓王,且蕭家一直不甘,他也隱約能感受到。
宮令箴給泰昌帝秘信說涼王有反意,自然會附上相關的證據,那就是與突厥相關的蹊蹺之處,這些都指向了涼王府。
關鍵性的證據其實就是涼王千方百計謀求至善道長,而至善道長會煉製□□一事,但他們注定拿不出相關的證據的。未避免打草驚蛇,宮大人並未與至善道長有過多的接觸。
而林蔚然和他一起推論出來涼王有反意這事無法喧之於口。
但是,他們可以錯位一下,將林蔚然和林修然弄出來的□□成果全部都推到至善身上,並將成果演示給皇上看一遍。
他們也沒冤枉他,他是真的會煉製□□不是嗎?
不然此前林修然會製□□一事,終究是個麻煩。
從宮令箴得知小妻子和她弟弟不知道輕重弄出來□□這玩意時,他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如何如何收尾。除了幫忙擦屁股,他還能怎麼樣呢?
有了□□這一可怖的證物,再加上信是由宮令箴派人送出這一點,就已經足夠判定涼王意圖謀反了。
因為這封密信是由他所送,他所陳述之事,也將由他全部承擔責任。
其實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他這樣上報,是有一定風險的。如果涼王沒有謀反,那麼他這樣就是誣陷皇親國戚,罪同謀反。
也就是說,宮令箴幾乎是將自己的仕途全壓了上去。
但情況很是危急,如果至善道長一落入涼王手中,等涼王掌握了□□秘方,便是他反的時候,或早或晚。
他一反,涼州必淪陷。
宮令箴身為涼州州丞,有守土之責。加上一直以來,外界都認為州牧是他們虞國公府陣營的人;還有就是李家涼王聯姻一事,真到那個時候,虞國公府就麻煩大了,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所以說,當臣子難啊。當然,此事如果能兵不血刃,或者付出較小的代價完結的話,那他的功勞也是很大的。畢竟風險與收獲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