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 大家密謀一番後,就做了小小的安排,各自安寢。
事已至此, 養精蓄銳尤為重要, 把每一份精神都用在刀刃上才好。
龐元英還琢磨張道士死前的那句招供。
張道士和國公府的王大小姐的私情, 是出自宋國公夫婦的命令。
這話讓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哪家的親生父母,會讓自己未婚的女兒和彆人私通?而且私通的這一位也不是什麼皇親國戚, 會給宋國公府的將來帶來什麼利益, 對方僅僅是個出身一般在國公府看來甚至有些窮酸的道士。
其實還有宋國公府的其他事, 以及張道士一直拒不招供的情況,都很詭異。
據說把理不清的事情寫在紙上就會看清楚了。龐元英就所目前所知的所有情況寫紙上了, 他看了紙上內容後更是頭大, 覺得一團混亂。
沒轍了。
龐元英把紙搓成一團, 又搓成條,放到燭火邊引燃, 然後丟進通盆裡。桌上還散著幾張張道士所繪的符紙, 人都死了, 再說做事這麼惡毒的道士畫出來的符紙能好用到哪裡去。龐元英乾脆把符紙都丟進銅盆裡燒了。
龐元英看著銅盆裡燃燒的紙, 忽然想起之前包大人在沙三郎住處那裡, 找到一小片未焚燒完全的寫“宋”字的信封。他邊把符紙丟進盆裡, 邊回憶那字, 恍然覺得哪裡不對。
龐元英趕緊跑去找公孫策, 問他要了之前開封府在紫宸觀裡拿到的張道士的字。龐元英翻了半晌, 終於找到有一篇帶“宋”的字帖, 他趕緊拿給公孫策瞧。
公孫策看過之後,驚訝地看向龐元英,隨後取來那片殘缺的‘宋’字信封,兩相對比,竟一模一樣。
“沙三郎住處,有張道士親筆寫的‘宋’字信封。”龐元英覺得這詭異事又多了一樁,“我覺得這個宋,八成就應該是指宋國公府了。”
公孫策:“之前因沒有關聯,不好確認。而今這關聯有了,該是和宋國公府脫不了乾係。兩樁案子可以並成一樁調查。”
龐元英點點頭。
“還是你負責。”公孫策補充一句。
“啊?還是我?”龐元英驚訝地指著自己,“這麼大的案子,你們放心讓我查,我還不放心我自己呢。”
“包大人安排事情始終如一,一般不會改變。你若能力不足,倒是可以和包大人陳明你無能辦理此案,包大人應該會理解的,另做安排。”公孫策溫言解釋道,讓龐元英也不必太過強求自己。
“什麼我能力不足,無能辦案?我還就要把這案子破了,給你們好生瞧瞧。”龐元英剛剛也不過就是牢騷一句,聽公孫策這樣講,鬥誌立刻被激起。
公孫策佩服得拱手,“那便有勞龐少尹為包大人分憂了。”
“感覺有人把我怕套裡了。”龐元英歪頭看公孫策,“公孫先生總是很心疼包大人,卻不心疼我,我還小呢,又嫩又小,更需要被嗬護。”
公孫策忍不住笑了笑,並不就此說什麼,隻是打發龐元英好生查案去,不必在他這耍嘴皮子耽誤時候。
龐元英哼哼一聲,告辭後,就找白玉堂說明此事。
“以後,就我倆擔起這大案子了。”龐元英對白玉堂拱手,請他多多照顧。
“照顧的夠多了,不能再多。”白玉堂不給麵子拒絕。
“我這是客套話,你就像以前那麼照顧我就行。”龐元英臉皮厚地解釋道。他隨即四處瞅了瞅,問白玉堂蔣平哪裡去了。
“他房間有個哨子,若找他,吹哨子便是。”
龐元英去了蔣平所住的東廂房,翻了半天才從茶杯裡到一個銅製的小哨子。龐元英鼓著腮幫子狠狠一吹,完事兒看看四周,沒瞧見蔣平的身影,又吹了幾下,還沒見到人,倒是把後窗外正嘰嘰喳喳開會的麻雀們都給嚇跑了。
龐元英回去找白玉堂,告訴他人還沒回來。
白玉堂書看一半又被打擾,無奈放下書,問龐元英找他何事?
“也沒什麼大事,他知道的江湖事多,我就想問問他有關於三重閣的事。我很好奇為何前半年我的江湖追殺令下來了,卻沒人殺我?”龐元英道。
“有人殺。”白玉堂糾正。
“什麼意思?什麼叫有人殺?並沒有人啊,我沒看到人。”龐元英聳聳肩攤手,因怕白玉堂不信,還叫青楓佐證。
“有人殺,不代表你一定看到。”白玉堂默了片刻,似乎在回憶什麼,“我依稀記得江湖上是有那麼一段時間,興這個。”
“‘興這個’是什麼意思,興殺我嗎?白大俠,您說話能能不能稍微具體全麵一點?”
龐元英有點著急,身體傾斜靠著桌子,脖子朝白玉堂的方向伸長。龐元英此刻恨不得鑽進白玉堂腦袋裡親自看看,他到底在想什麼。
“不是很清楚,當時不感興趣,便沒具體過問。但確實出了這個追殺令之後,江湖上引起一波騷動,該是有人禁不住誘惑,籌謀殺你。”白玉堂讓龐元英好生想想,“這江湖追殺令不比彆的,即便起初想對你下令的人並沒有真殺死你的心思。可這命令一旦下達,江湖人可不會管這些。”
“如果說,我進入開封府之後才出現人刺殺我,是因為有人要針對開封府。那在這之前,沒有刺殺我,一片風平浪靜,又是為什麼。正如你所言,江湖人不受拘束,不可能有人控製得了全部人。那我這個狀況就很奇怪了,好像一切隻掌握在一個人手裡。他想把手裡的刀落下就落,不落就不落,似乎跟其他人無關。”
“還有,你這不感興趣的話,說的和展昭好像。”但是白玉堂這麼說,龐元英理解,畢竟白玉堂是個走冷酷人設。展昭他就不明白了。
“南俠在沒入開封府之前,是狠的。不過日子久了,好多人都不記得罷了。再說你這般人,惹出個江湖追殺令根本不稀奇。你的大名我在陷空島時便聽過,燒殺搶掠,調戲良家,無惡不作。”白玉堂總結道。
“是誰這麼誣陷我!”
龐元英知道他穿之前,原主的名聲不太好,可也沒不好到這種份兒上,最多就是個中二少年叛逆愛興風作浪而已,完全不涉及殺人殺人放火這類大奸大惡的做法。
龐元英激動地和白玉堂細致解釋,他真不是這樣的人。
白玉堂慢慢品了一杯熱茶,抬眼瞧了龐元英一下。
龐元英還在講。
白玉堂把倒出的第二杯茶喝完之後,龐元英依舊沒有停還在講。
“我長眼睛了。”白玉堂道。
龐元英:“啊?”
“你不必廢話。”白玉堂接著道。
龐元英明白了,白玉堂是在說他了解自己所見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也對,真正了解他的人自然知道他的品性如何,哪用他解釋這麼多。
不過他為什麼要解釋這麼多?難道他很在乎白玉堂對自己看法?
在乎!一定要在乎!畢竟白玉堂是他的破案搭檔,搭檔之間建立良好的信任關係很重要。
龐元英鞏固了自己的想法之後,讓白玉堂和他一起去查三重閣。
“不必費工夫,這地方我們五鼠查了三年了,最後就隻揪到了一處狐狸尾巴。不過人家立刻就斷尾了,再沒查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