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平笑哈哈地走進屋,手裡拿了一壺酒,身上帶著淡淡的酒味做在白玉堂和龐元英倆人中間。
“原來三重閣在東京城有一處聯絡地,瓦子那邊的一家妓院叫遺紅樓。那妓院可有點意思,你常在東京混,肯定明白,好不好玩?”
龐元英呆呆地眨了眨眼,看著蔣平。
蔣平瞧龐元英這反應樂了,“你該不會是連遺紅樓紅這名兒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吧?”
“怡紅快綠?”龐元英不解道,“妓院一般都起這類名字嗎,還有什麼軟香樓。”
“軟香樓可正常多了,遺紅樓的遺紅,可不是你說的怡紅快綠的怡紅。”蔣平意味深長地對龐元英挑了下眉毛。
白玉堂蹙眉,責怪看一眼蔣平,“你有話痛快說便是,講這些作甚?他才多大,休亂言。”
“誒,夠大了啊,就比你小一歲而已。再說像他這樣的富貴公子身邊,哪裡會缺美人?”蔣平糾正完畢,對龐元英道,“美人們還會費儘心機地往上撲呢,特彆是像咱們龐弟這種長相乖乖俊秀好看的,一定更受歡迎,是吧?”
白玉堂扭頭,看向龐元英。
龐元英撓撓頭,讓蔣平彆瞎猜。
“所以真有?”白玉堂問。
“有是有過,但我沒搭理。”
太師府的漂亮丫鬟是很多,曾有過不小心腳滑往他懷裡撲的,但龐元英對這方麵並不感興趣。
以前做導演的時候,周邊美女如雲,為出頭費儘心機偶遇他,想靠身體攀機會的演員大有人在。清純的,性感的,文藝範說話很有趣的……類型挺多,但龐元英都沒感覺,絲毫沒有欲望的那種。他也知道這些演員在名利圈子裡混,很容易迷失自己,對此他不會多作評價。平常該怎麼用人就怎麼用人,隻看能力。
龐元英沒奇怪過自己為何會這麼無欲無求,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清修’慣了,便不想兒女私情。
人分很多種,有的人適合婚姻戀愛,有一少部分人不適合。龐元英覺得他應該就屬於後者,雖然占得比例少,但並不能說明這就奇怪。
“為什麼不搭理?”蔣平眼珠子機靈一轉,目光下移,“好兄弟,你該不會是有那方麵的問題吧。那你還把醬牛鞭讓給我吃?”
“什麼跟什麼呀,我很正常,沒有問題!”龐元英氣得對蔣平吼一句,見蔣平還要跟自己杠,他立刻指著他的鼻子道,“說遺紅樓,彆扯我!回頭還用不用我請你吃飯喝酒看?”
“好好好,不說不說。”蔣平一聽有吃有喝高興了,乖乖答應,“這遺紅樓正如其名,是專門做女子第一次的生意給客人。”
“什麼?”龐元英詫異瞪眼,“那之後呢?”
“之後要麼被客人買走,要麼就轉賣其它妓院。所以這遺紅樓每次叫賣樓裡姑娘的時候,去的可不僅是達官顯貴,還有彆的妓院的老鴇之類,為爭搶能招攬生意的姑娘而來。遇到姿色好的,一位姑娘的初夜加上賣身的價格總共十萬兩都有過。”
“我怎麼覺得這有點惡心。”龐元英讓蔣平繼續講。
“後來我們五鼠大鬨遺紅樓,捉了那老鴇。五弟下手狠啊,先剁那老鴇的手指,然後削耳朵,挖眼睛,就為問那老鴇三重閣真正的所在。倒是問出在青州了,但是具體位置為何,她卻不清楚,隻說每月月圓之夜,自會有她的上級來遺紅樓聯絡她。我們留人守到當月十五,根本沒人來。
青州那邊,我們大哥二哥去查了,沒查出個所以然了。我們猜測三重閣很可能得到消息,已經搬離了。總歸線索就從遺紅樓這裡斷了,再沒有了。”
蔣平無奈地感歎這三重閣真不愧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所在,對得起‘神秘’二字。
“你真殘忍。”龐元英聽完之後,偏移了關注重點,評價起白玉堂的做法。
白玉堂慢慢抬眼,眸子裡仿佛射出無數冰針紮在龐元英身上,嘴角卻高傲翹起,輕輕笑了。
“知道就好。你以後若不聽話——”
“聽聽聽,我當然聽話!”龐元英立刻表‘忠心’道。
白玉堂無奈睨他一眼,深知龐元英這句應自己的話有多少水分。這段日子他和龐元英相處下來,白玉堂多少對他有了了解。可以肯定龐元英是有些怪的,還是個很矛盾的人。平常表現很是膚淺瘋傻,像個好糊弄的主兒,實際上他比誰都聰明。
白玉堂甚至覺得他是故意如此,最開始故意用裝瘋賣傻試探了所有人的底線,讓大家都覺得他不是正常人。而這之後不管他再做什麼,行為多荒誕離奇或多任性,大家對他的忍耐、寬容程度會完全超出對普通人的。
‘他不正常,不跟他一般見識,所以要多多讓著他’,開封府有多少人被這種思想左右了,深知包括他自己。
而今龐元英在破案方麵,顯出能耐了,令大家對他刮目相看,少有人說他瘋。但大家還依舊保留了對他多加忍讓的習慣。他在開封府的日子,自然是越來越如魚得水了。
白玉堂同樣寬容習慣了龐元英。儘管現在他知道龐元英是真的聰明,根本不需要他讓。可剛剛,他依舊沒有因為龐元英沒心沒肺地敷衍自己而生氣。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白玉堂眼色複雜地審視龐元英,琢磨著自己是否要對他改變態度。
“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吧,去太師府?我已經打發人回去通知廚子了,做的全都是你們二人愛吃的菜,還有好酒。當然蔣大哥如果想要美人相陪,我也是可以叫人的。”
龐元英其實根本沒提前準備飯菜,但他剛剛瞧白玉堂看自己眼神有點怪,就趕緊乖乖表現一下。
“美人?”蔣平興奮了。
白玉堂:“酒菜便好,人就算了。”
“為什麼!”蔣平抗議,和白玉堂理論起來。
白玉堂偶爾堵一句回去,就把蔣平氣得更加炸毛。兄弟倆便來回鬥嘴起來。
白玉堂的注意力成功地被轉移到了蔣平身上,對龐元英的事就再沒深思。
龐元英感覺危機解除了就鬆口氣,等倆人吵夠了,便問他們:“既然這三重閣不好查,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說好反殺的,我可不能就這麼慫了!”
“有人替你擋刀了。”白玉堂推測道,“江湖上定會有幾波人為財冒險去刺殺你。前半年,你之所以沒有察覺到,是有人替你攔下了這些刺殺。”
“還有這種好事?”龐元英撓撓頭,問白玉堂,“那會是誰啊?”
“是一個暗中關心你的人,但這個人絕不是善類。故而在你進入開封府後,他便利用你的江湖追殺令。去針對開封府。以後你要慢慢觀察了。”白玉堂揣測罷了,補充一句,“一會兒去你府上,先幫你看看你家裡人。”
“我府上沒什麼人的,我爹真不知情,之前從我口中知道江湖追殺令的時候,氣得差點炸掉。再就是我娘我祖母了,都是婦道人家,連我爹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們哪裡會清楚。還有就是我堂弟龐元慶了,一個非常愛讀書的人,性格好,斯斯文文,跟公孫先生差不多。對了,我還有三個庶弟,但都年紀小,不成氣候。”
龐元英表示他家的成員跟其他高門比,真算挺簡單的了。
“那晚上用飯的時候,就把你堂弟請來。”白玉堂道。
三人商定之後,龐元英趕忙借口出來,讓青楓回府安排酒宴一事。他則回房,瞅瞅他的桃木劍。
“桃子,你已經有三天沒搭理我了?為什麼呀?心情不好嗎?”龐元英用他的食指肚輕輕敲擊劍身,“喂,桃子你在嗎?”
桃木劍依舊一動不動。
龐元英發愁地歎氣。
怎麼回事?難道鬼也會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