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元英往劍上倒了點雞血、狗血、茶水和羊奶, 都沒啥反應。
龐元英托著下巴琢磨,去了屍房,查看小棺材裡麵的小乾屍。樣子還跟以前一樣, 沒什麼特彆。
龐元英垂眸沉默了會兒, 跑去問屍房外的看守今天是什麼日子。
“剛好十五, 今晚上的月亮肯定又大又圓。”看守回道。
“月圓之夜。”龐元呀怔了怔,看著自己手上的桃木劍, 趕緊用帕子把上麵粘著的血跡和奶漬擦乾淨。
“怎麼了少尹?”看守見龐元英有些失魂, 問他何故。
龐元英木然地從隨身背著的布袋裡抓一把符紙, 撒了出來。剛好有一張貼在了看守的額頭上。看守取下符紙,好奇地問龐元英是不是月圓之夜容易鬨鬼。不等龐元英回答, 看守就兀自地把符紙揣進了袖子裡。
“沒錯。”龐元英應承, “日為陽, 月為陰。月圓之夜自然是陰氣最勝之時,陰間之物可趁此時機吸收太陰精華, 煉化陰靈之體。所以你月圓之夜出門的時候, 儘量選人多陽氣重的地方走, 千萬彆一個人選擇走陰森無人的小路。實在要自己的話, 一定多點幾盞燈, 用火把周圍照亮些才好。”
“好嚇人!”看守趕緊蹲下來, 多撿了幾張靈符收起來, “回頭我得告訴我那些兄弟們注意。”
龐元英轉身回到屍房, 把小棺材打開, 取出乾屍, 將小乾放回了原處,邊上有一盞油燈,龐元英給端正好了。隨後他就把小棺材拿走,離開了屍房。
看守見龐元英拿走了棺材,問他何故。
“那孩子托夢給我了,說弄個棺材給她,會召來屍房裡其它鬼的嫉妒,反而更欺負她。”龐元英解釋道。
看守嚇得噤聲,不敢問了。
龐元英在回屋的路上碰見王朝,就叫住他詢問沙紅梅的情況,“還不說話嗎?”
王朝搖頭,“公孫先生今天又去了一趟,問她話,嚇得她大喊大叫,抱著頭哭。估計是那天的遭遇給她的刺激著了。說到底是沒見過世麵小姑娘,平常在家可能連螞蟻都沒踩死過,碰到一下子屠殺十人的事,她害怕成這樣倒也正常。”
“她是我們目前剩下的唯一線索了,一定要保護好。”龐元英道。
王朝讓龐元英放心,從張道士的事兒出了之後,他們早就加派人手護衛沙紅梅。王朝還有事情,便拱手和龐元英告辭。
一陣吹來,樹葉嘩嘩作響,帶著淡淡花和泥土味道。夏日裡的知了嗡嗡叫個不停,太陽也十分烤人,這陣風吹得讓人覺得很爽快。
不過這麼乾的天,竟然有濕泥土的味道,有些奇怪。龐元英順著風吹來的方向走,到了開封府東邊的小花園。一位穿著湖綠裙裳的女孩,頭裹著一層紗布,正彎腰用木桶澆花。她身側不遠處站著兩個婆子,再遠點的地方則有五名帶刀的侍衛看守,以趙虎為首。
龐元英一眼就認出這女孩是沙紅梅。
“她怎麼會在這澆花?”
“傷口好一些,能下地了,就要跑出來。攔著都不行,便亂叫,公孫先生說隻要不出府就行,先看看她要乾什麼。結果就是從井裡打水,然後要找水缸,我告訴她沒有,她就跑這來澆花了。”趙虎解釋道。
龐元英扭頭遠遠打量沙紅梅,表情很認真地看著花,穩穩地端著木桶,順著花莖根部的地方澆水。臉上的劃傷都已經結痂了。看起來公孫先生的藥不錯,隻要讓結痂自然脫落,應該不會留疤。
“你為何要給花澆水?”龐元英問。
沙紅梅像是沒聽到一般,依舊垂首,拿著木桶繼續澆。
“她該不會是把腦袋摔壞了?”趙虎懷疑不已。
龐元英從布袋裡掏出二兩碎銀子,朝沙紅梅的方向丟去。沙紅梅感覺有東西打過來,愣了下,發現是銀子,趕緊把銀子撿起來,跑了過來,伸手把錢遞給龐元英。
“給我的麼?”龐元英問。
沙紅梅低下頭。
“喲,看來你不傻。”趙虎驚訝地打量沙紅梅。
沙紅梅轉身去拿水桶,繼續去井邊打水澆花。
“是我在山上找到了你。”龐元英等沙紅梅回來的時候,喊了一句,“你不感謝我一下嗎?”
沙紅梅聞言停手,起身急忙跑了過來,對龐元英鞠躬致謝。
“那你告訴我你多大了。”龐元英聲音極儘溫柔。
“十五。”沙紅梅扭捏半天後,發出蚊子般大小的聲音。
“你爹娘平時待你如何,好是不好?簡單回答就行。”
沙紅梅點點頭,“好。”
“那你不該害怕,這在開封府,周圍都是能照顧保護你的功夫高的好人。為了給你死去的父母報仇,你也該勇敢點,把那天的經過說出來。”
龐元英本想試著勸沙紅梅交代,沒想到這番話下來,她忽然呆滯了,接著就抱頭坐在地上大哭大叫,喊著不要。
倆婆子趕忙上前勸慰她,轉頭告知龐元英這種勸法不行,公孫先生早就用過了,根本沒用。
看來這沙紅梅是遇到了什麼精神上的障礙,所以不能回憶事發當日的情景。
婆子攙扶沙紅梅回房,張龍等人就跟著去了。
龐元英踱步走到沙紅梅澆過花的地方,發現她花澆得很有意思,橫一下子,豎一下子,還有些歪七扭八的方向。
龐元英見這花園裡的花確實有些蔫了,召來幾個人打水,吩咐他們把所有花都澆到位。
“喲,龐少尹這是乾啥呢,忽然有閒情逸致澆花?”蔣平本來去龐元英住處找他,沒找到人就瞎逛逛,沒想到在這碰巧遇見他了。
“有事?”
“問你什麼時候出發,我們可都準備好了。”蔣平道。
龐元英抬頭看天,見太陽已經西斜,就對蔣平點點頭,表示現在就走。
青楓從太師府趕了過來,告知龐元英一切都準備妥當,就安排在後花園水榭邊的涼亭上,各種好酒好菜都被齊全了。龐元慶那裡也通知到位。
龐元英留青楓在開封府,交代他看守一件事,如果張燈時候還沒出事,青楓就必須親自動手。
“好咧,屬下明白。”
……
黃昏時,龐元英引白玉堂和蔣平至太師府花園。水榭處早已掛滿紅燈百盞,每五盞燈穿在一起,風吹來時,紅燈串隨著微風輕輕擺動,映照著閃動琳琳微光的水麵,霎是好卡。
夏日傍晚有風涼爽,本就適合小酌,加之今日還是月圓之夜,有景可賞,更加適合喝酒了。
“有劍南春、竹葉青、汾酒,還有紅葡萄酒、青梅酒,酸梅湯。天熱,加些冰塊再喝,更爽快。”龐元英笑著介紹道。
“哎喲,還是你這裡好啊。”蔣平落座之後,欣喜地觀賞涼亭周圍的精致,垂柳滔滔,假山頑石,更有奇花異草點綴其中,處處美不勝收。賞這種美景的同時,聞著甜絲絲香噴噴的甜點和烤肉,甭提有多愜意。
龐元英給蔣平和白玉堂斟酒之後,客套地說了兩句感謝的話,卻把倆人都惡心著了。白玉堂直接讓龐元英閉嘴,蔣平則罵龐元英外道,沒把他當初一家人。借機舉杯連乾了三碗酒,說自己因此傷心了,所以必須借酒消愁。
龐元英被蔣平搞得忍不住笑,反問他:“那這麼說,你們兄弟把我當成了自家人?”
蔣平看眼那邊沉默的白玉堂,轉轉眼珠兒,忍不住搶先回答:“這是自然,今後你跟我就是好兄弟了,大家有福同享,有酒肉同吃。”
“隻是有福同享?”龐元英反應過來,“原來你就是想在我這蹭吃蹭喝啊。”
“沒有沒有,哪能呢。不過龐公子要真想加入我們五鼠,做第六鼠,還得報請我們打個,和其餘三鼠商議才行。我肯定沒意見,一定同意。”蔣平拍拍胸脯,非常爽快道。
“你做不了主,跟沒說一樣,說到底還是騙吃騙喝。”龐元英不給麵說罷,還在心裡琢磨了下。做六鼠?數字還不錯,順。
蔣平被揭穿後,嘿嘿笑兩聲,隨便抓起一塊東西往嘴裡塞,假裝轉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