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怔了下, 尷尬地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麼私密的問題,聖上竟然問得出口。
非禮勿視, 非禮勿聽,他想裝聽不到!
龐元英立刻毫不猶豫地回答趙禎:“桃木劍。”
趙禎了無生機的憂鬱目光從晏殊身上轉移到龐元英身上。
“桃木劍是什麼?”
“回聖上的話,就是桃木頭做的劍。”龐元英給自己這個解釋一百分。
趙禎緩了神兒,反應過來, 點了點頭。“朕差點忘了,你擅長捉鬼,桃木劍自然不離身。”
龐元英應承點點頭。
“朕也有一寶貝, 跟你的桃木劍差不多。”趙禎歎口氣,眼皮往上撩起一些,令他掛著黑眼圈的五官看起來總算精神了些, “但是十天前丟了。”
皇帝丟東西,這事兒新鮮了。
晏殊忙問趙禎丟得是什麼東西,可令宮人查找沒有,可找到沒有。
“宮人沒找到, 倒是有人把部分給我送來了。”趙禎語氣透滿怒氣和不悅, 麵容看似平靜,但隱隱可見繃緊的趨勢, 這是暴風雨的前兆。
晏殊太了解趙禎的脾氣了, 一向溫和敦厚,能讓他發火, 說明這事兒真刺激到他了。而今聖上這副尊容, 黑眼圈那麼重, 很明顯聖上沒睡好,八成可能就是因為丟東西這件事了。
但到底丟了什麼東西,晏殊不好問,他使眼色給龐元英。這孩子和聖上年紀相仿,且倆人剛才聊得挺來,還是他問比較合適。
龐元英又不傻,這種問題拋給他,要是問不好挨罵了怎麼整。龐元英就假裝沒收到晏殊的眼神,還反問晏殊怎麼回答聖上的問題。
趙禎恍然想起來了,目光移回晏殊身上。
晏殊心裡罵龐元英比他老爹還猴兒精,不過有龐元英之前桃木劍的回答做例子,他也知道怎麼回了。
“臣平常皆是伴書而眠。”
這回答妙,顯得晏殊特彆勤學好讀書。
如果放在平常,趙禎一定會以此引申,大加讚美晏殊博學的緣故竟然是怎樣怎樣……但是趙禎現在沒這個心情,滿朝文武,他每日接觸的臣子們,哪個不是學富五車要讀書。書對平常百姓來講,自然是不一樣。但對他來講,則是再普通不過東西,太普通了,所以晏殊根本理解不了他心中的那份特殊。
倒是桃木劍,讓趙禎覺得特彆點。
趙禎問龐元英為何非要帶著桃木劍睡。
龐元英:“有桃木劍在,心安穩。”
桃子對一些人和物有特殊的感知,當有什麼人靠近他房間四周的時候,桃子一般都會提醒他。簡直比白玉堂的耳朵都好用。
趙禎非常理解地點了點頭,另眼再看龐元英。能理解自己內心深處的人,果然還是龐元英。上次龐元英暗地裡幫他驅鬼,就給他解決夜晚睡不安穩的大麻煩。這次還是同樣的問題,不過從鬼變成了另一件事。
這大概就是緣分,加之趙禎本就很欣賞龐元英這段時間在開封府的表現。趙禎高興了,他走到龐元英身邊,拍了拍龐元英的肩膀,讓他此去務必把守陵案調查清楚,給他一個交代。
“你跟我來。”趙禎走了。
龐元英跟上。
晏殊也要跟上,卻被趙禎一個給阻了回來。
晏殊納悶的瞧二人朝趙禎寢殿方向去,搓了搓下巴。真沒搞錯?他好像才是守陵案的主審人,聖上卻把他撇在這了,帶著協助調查的那位交代事兒。
這難道他失寵了?
晏殊等了兩炷香的時間,才見龐元英回來。
出宮後,晏殊才開口問龐元英:“剛才聖上單獨點你去寢殿,所為何事?”
“不能說,聖上讓我保密。”龐元英說罷,從袖袋裡掏出一個刻著龍紋的金牌來。
晏殊見到嚇了一跳。
“聖上說,案子你主審,聽你的。但如果我有異議,可以出示這個金牌,讓你聽我的。”龐元英的解釋道。
晏殊忍不住笑起來,“明白了,沒異議的時候聽我的,有異議的時候聽你的。那不就是完全聽你的麼?”
“晏大人英明。”龐元英拱手。
晏殊無奈地瞪著龐元英,“你這是打算氣死我。”
龐元英笑著撓頭表示不敢,更表示自己一般情況絕不會拿出聖上的禦賜金牌嚇唬人。
晏殊滿意了,歎他是個懂事的孩子。
在送龐元英回太師府的路上,龐元英把金牌拿出來五次了。
晏殊:“……”
“那一個時辰後,我在朱雀門等大人。”龐元英下車前和晏殊相約,然後開心地和他揮揮手。
晏殊吸口氣,陰著臉打發車夫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