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人來得極快,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身戾氣收拾殘局的晏沉晰。
阿滿已經將荊寒章推去了房中,晏為明手軟腳軟,滿臉呆滯地跟了進去,整個人完全一副“我是誰我是在夢裡”的蠢樣子。·
荊寒章完全沒有受驚的模樣,姿態懶散地靠在椅背上,將手腕上綁著的弩擺弄兩下,隨口朝阿滿道:“再給我拿四支箭來。”
阿滿歪頭:“可是這弩不是隻能裝三支箭?”
荊寒章似笑非笑地瞥他:“把你家公子那些亂七八糟的暗器毒藥拿掉,這弩起碼能裝六支。”
阿滿:“……”
阿滿不敢再追問了,訥訥稱是,去內室拿箭了。
晏為明呆呆站在一旁半天,才後知後覺,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荊寒章:“……”
荊寒章不耐煩道:“彆哭,我煩。”
晏為明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嘴嗚咽著,被嚇出來滿臉的淚水。
“嗚……方才我我們差點死了。”晏為明站都站不起來,坐在地上拽著荊寒章的衣擺,哭著說,“我要告訴爹!讓他們嚴懲那些惡人!爹!娘啊!”
荊寒章:“……”
晏戟到底怎麼教兒子的,一隻老狐狸竟然生出個兔子似的兒子?
荊寒章最不喜愚蠢怯弱的人,但看在方才晏為明在危險中還是想把他推到房裡的份上,勉強還能再容忍他一會。
“彆哭了,晏……爹肯定會處理好的,你先穩一穩,我有事要交代你。”
晏為明抽噎著擦乾眼睛,這才意識到平日裡一直被他嘲諷病弱癱子的兄長,好像是個深藏不露殺人不眨眼的高手。
他被嚇了一下,原本哭還沒停下來,這下直接變成了打嗝。
晏為明臉上全是驚慌,大概是怕荊寒章找他報複平日裡的無禮之處。
荊寒章看他這副害怕卻又傻到沒想著逃的樣子,大概覺得好玩,微微彎下腰,壓低聲音高深莫測道:“怎麼?你怕我?”
話音剛落,晏為明就滿臉驚恐地打了個嗝。
荊寒章:“……”
壓迫感瞬間就被這個嗝給擊散了。
晏為明立刻捂住了嘴,想要止住嗝,但他越緊張就越止不住,沒一會打得身子都在哆嗦了。
荊寒章徹底失去了逗他的耐心,揉了揉眉心,道:“交代了你也不懂,你去將護著你的侍從叫來。”
晏為明見他似乎沒打算揍自己,才努力控製著混亂的氣息不讓自己打嗝,掛著淚小心翼翼地說:“叫侍從……嗝,乾嘛呀?”
荊寒章冷冷看他:“把你殺了拋屍。”
晏為明:“……”
晏為明嚇得險些來個五體投地趴在地上。
荊寒章直接被他氣笑了。
就在這時,阿滿從內室走出來,將找出來的箭給荊寒章。
荊寒章接過來看了一眼,發現每一支箭的箭尾都刻著相府的印記。
荊寒章表情古怪,看著阿滿問:“我射出去的三支箭,也是這樣的?”
“是啊。”阿滿不明所以,“公子歸京後,就把所有的箭換成相府的了。”
荊寒章看了那箭半天,突然就笑了。
他本還在擔心阿滿這麼大搖大擺地將驚蟄衛處理了,會被皇帝發現晏行昱不是個任人宰割的病弱癱子,現在看來,這晏行昱在歸京前應該就做好了韜光養晦的打算。
就算有人來偏院探查被阿滿給宰了,也會讓人以為是丞相派的人做的。
如果不是兩人突然魂魄互換,自己指不定還以為相國公子是個不良於行軟弱無能的癱小鹿,對他嘲諷有加呢。
一想起整個京都城的人都被晏行昱的偽裝欺騙得團團轉,荊寒章一時間心情十分複雜。
他乾淨利落地將三支箭換上,又撬開裝暗器的匣子,鼓搗半天將第四支箭安了上去。
晏為明本來還在小小聲地打嗝,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隱藏,掃見他哥毫不拖泥帶水的裝箭動作,眼睛都瞪大了。
荊寒章安好後,將袖子放下來,偏頭看了晏為明一眼,故意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道:“接下來,隻要把你解決,就無人知曉此事了。”
晏為明被他這個表情嚇住了,眼淚又開始簌簌往下掉。
“哭得可真慘啊。”
荊寒章歪頭看著,突然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晏為明臉上還掛著淚珠,滿臉茫然地看著他。
荊寒章慢悠悠道:“下回還敢再纏著我嗎?”
晏為明拚命搖頭:“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
他還沒說完,突然渾身一僵,大概想到了晏戟的交代,僵了半天,才哭喪著臉打商量:“哥,我不纏著你了。你這麼厲害,能和爹說讓我出府玩嗎?”
荊寒章:“……”
荊寒章匪夷所思地看著他,懷疑此人到底是真的傻,還是在裝傻。
自己都這般威脅他了,這蠢貨竟然還有閒情想著出去玩?
晏為明其實也很怕,但一對上他哥那張臉,不知怎麼的本能作祟,篤信他哥不會殺他。
荊寒章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徹底服氣了:“就那點出息。起來吧,等會驚蟄衛來問,你知道該怎麼答吧?”
晏為明這才確定方才荊寒章果真是在嚇他,他莫名有些委屈,拽著他的衣擺在手指上繞來繞去,訥訥道:“知道,就說是暗中保護我的侍衛做的。”
“特彆好。”荊寒章涼涼道,“你哥很窮,就這唯一一件能出去見人的衣裳,你若給我撕壞了,當心我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