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荊寒章不怕,“他儘管來尋,我可不帶怕的。”
瑞王:“……”
瑞王的眼神像是在看小傻子,他歎息道:“那你偷便偷了,怎麼不把相府的神醫也一並偷過來?”
荊寒章嫌棄道:“那個好幾天都不換衣裳的庸醫,我才不想偷他。”
瑞王:“……”
“你傻啊。”瑞王都有些來氣了,“晏行昱的身子這麼差你沒看出來嗎?沒有神醫在旁邊時刻看著,你讓他在你府裡等死啊?”
荊寒章傻坐了半天,才著急道:“他……我走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就、就非得神醫在身邊看著了?”
瑞王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輕聲道:“這兩年我不止一次聽過他病重,還有一回差點沒醒過來,好在那個相府神醫妙手回春。”
荊寒章呆坐在原地,怔然道:“可才……才隻過了兩年。”
荊寒章說完這句傻話就想起來晏行昱之前對他說過的話。
“能活多久啊你和我說說?”
“四年呢,已經夠久了。”
荊寒章一直以為自己有足夠久的時間來對晏行昱好,所以才敢遠走邊境,兩年方歸——若非是他答應了晏行昱兩年尋不到佛生根就放血給他,八成要在今年年底回來。
荊寒章近乎恐懼地想,現在的晏行昱身子已經這麼差了,若是自己真的再拖延到年底……
等自己回來了,他……還在嗎?
荊寒章坐了半天,突然起身,二話不說往外跑。
瑞王忙道:“你做什麼去?”
荊寒章頭也不回:“把那個神醫也請來。”
瑞王:“……”
現在叫人家神醫了?剛才誰庸醫庸醫的叫來著?
***
晏行昱攏著荊寒章的衣袍,一覺睡到了晚上,被一股熟悉的藥香喚醒。
那藥太熟悉,晏行昱迷迷瞪瞪地坐起來,恍惚間以為自己還在相府。
“醒了?”荊寒章穿著一襲單衣從外麵走來,手中端著一碗藥,坐在了床沿。
晏行昱看到他才鬆了一口氣,熟練地將藥碗接過來,仿佛是飲茶似的,麵不改色將黑乎乎的苦藥一飲而儘。
他喝完後,將藥碗遞給荊寒章,啞著聲音道:“魚息來了?”
“嗯。”荊寒章拍了拍胸口,自豪道,“我把他請來了。”
雖然被魚息趁火打劫坑了不少銀子,但奈何七殿下有的是錢。
晏行昱見他這麼生龍活虎的模樣,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荊寒章熟練地將一顆蜜餞塞到他嘴裡,道:“藥苦嗎?”
兩年前晏行昱從沒叫過藥苦,荊寒章本來以為這次也是,但沒想到晏行昱竟然輕輕一點頭,道:“苦。”
荊寒章一怔。
晏行昱垂著頭,輕聲說:“殿下給了我太多糖,我受不得苦了。”
荊寒章被他這句話說得心尖一疼,他摸了摸晏行昱的臉,聲音放得極其輕柔:“我們把病治好,就不會這麼苦了。”
這話就是要放血取佛生根了。
晏行昱聽到這話,沉默了好一會,沒吭聲。
荊寒章見他眼皮又開始打架,蹙眉道:“還想睡?”
怎麼好像睡不飽一樣?
晏行昱靠在軟枕上,看著又想要睡過去。
荊寒章有些慌亂,忙拽了拽他的手:“行昱,彆睡,和我說說話。”
聽到荊寒章這麼說,晏行昱才勉強打起精神來。
“好,殿下想說什麼?”
荊寒章被噎了一下,他隻是想讓晏行昱彆這麼嗜睡,絞儘腦汁想了半天,才問道:“你這兩年,在京都城做什麼?”
晏行昱很乖,有問必答:“抄佛經。”
荊寒章理解不了晏行昱這閒著沒事就抄佛經的習慣,他咳了一聲,含糊道:“那……你怎麼不寫信給我?”
荊寒章這些年從邊境讓人送來了不少小玩意,每回送來都必定夾雜一封龍飛鳳舞、隻有晏行昱才能看懂的信。
他不怎麼會寫甜言蜜語,更不會作什麼詩詞歌賦,隻好將邊境的趣事認真寫下來給晏行昱看,儘量想逗他開心。
這兩年荊寒章寄了無數封,但卻沒等到晏行昱一封回應。
久而久之,荊寒章都開始懷疑晏行昱是不是已經忘記了他,還暗自傷心了好久。
“太遠了。”晏行昱想了想,認真道,“我想和殿下說得太多,但怕您認不得字。”
荊寒章有些彆扭,小聲嘀咕:“那也不能一封不寫啊。”
晏行昱怕他傷心,伸出手指去勾荊寒章的手,眸子彎彎,柔聲說:“下次我一定天天給殿下寫。”
荊寒章意外好哄,晏行昱隨口一句話就把他哄得心花怒放。
“你殿下再也不走了。”荊寒章雙手環臂,囂張得很,“往後我哪兒都不去,就在京都城待著,誰趕也不走。”
晏行昱一直沒什麼光亮的眸子猛地亮了起來,但很快就想起來,道:“那三月春獵,殿下不是還要離京?”
他說著,看起來有些失落。
“離京就離京唄,反正也不遠。”荊寒章正在想著等會去找魚息放血的事,頗有點心不在焉,隨口道,“反正我走哪都要把你帶去哪兒。”
晏行昱這下徹底愣住了,他急忙拽著荊寒章,似乎想讓他再說一遍這對他來說如千斤重的承諾,但又覺得這樣太過無理取鬨,急得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荊寒章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而且獵場離京都城也不遠,半日路程,晏行昱的身子雖差,但不至於連馬車都不能坐。
“你就等著看你殿下大發神威吧。”
荊寒章在西北曆練多年,身手早已不是兩年前在巡防營那種小打小鬨能比得過的,他仿佛孔雀開屏似的,頭都快仰到天上去了,哼哼著:“春獵的時候,看你殿下橫掃千軍,給你打一堆鹿回來。”
晏行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