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昱和他強撐著精神說了一會話, 荊寒章見他好像隨時都能睡去,也不舍得再為難他,將他扶著躺下。
“睡吧。”
晏行昱含糊道:“好。”
和兩年前的警惕不一樣, 晏行昱幾乎是閉上眼睛就陷入了沉睡。
荊寒章越來越擔心,為他掖了掖被子, 皺著眉去尋魚息。
隻是當他同意可以放血取佛生根時, 兩年前一直想方設法要取他血的魚息卻又不肯了。
荊寒章都懵了,恨不得把魚息拽起來晃:“怎麼沒用?你之前說有用的?!”
魚息死死咬著牙, 像是在克製著什麼, 他艱難道:“那都兩年前的事了,我這段時間又研究了一遍藥方,摻在人血的佛生根根本無法入藥。”
他的反應很奇怪, 不像是放血無用, 反倒像是……被人威脅過不敢去放荊寒章的血。
荊寒章茫然看他半晌, 一時間分辨不出來魚息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明明已經說好了, 怎麼突然就沒用了呢?
若是他的血都沒用,晏行昱的心疾……要怎麼才能治好?
荊寒章頭一回產生了從腳底生起蔓延至全身的的徹骨寒意。
隻是沒等他思考好法子, 瑞王派人來叫他過去,說是大理寺的監牢深處發現了密道。
此事倒也算戲劇,在京都城到處攪混水的蟄衛主人這兩年來算計了不少人,有二皇子的, 也有瑞王的, 其中禮部侍郎以徇私枉法罪被拉下馬,常蕭更是被連帶著下了大獄。
常蕭是京都城有名的紈絝,之前是和晏為明一起縱橫京城,之後小蠢貨晏為明不知道怎麼突然發了醒,竟然不再和他們廝混, 反倒收拾東西去太學用功去了。
常蕭不學無術,沉迷美色,當年就連丞相公子都敢惦記,哪怕父親是禮部侍郎也架不住他這麼作死。
常蕭入獄後,喊冤多日最後深覺無望,整日哭著喊著拿腦袋往牆上撞。
常蕭的腦袋是實心的,但牆確實空心的,他想死卻又慫,不敢撞實,活像是在敲木魚。
哐哐撞了半天,獄丞被煩得不行,過來查看時才聽到聲音不對。
叫人過來一查,才發現大理寺監牢深處竟然有通往外麵的密道。
而常蕭所在的監牢,正是兩年前封塵舟為躲避那傳聞中的“無妄之災”而待了一月的地方。
荊寒章一聽,立刻出府跟著瑞王前去大理寺。
他現在終於知道當年的封塵舟是如何偷跑出去偷玄玉令的了,而最可笑的是,當時他還賊喊捉賊,故意尋了個死士和假的玄玉令,騙過了所有人。
荊寒章越想越氣,拳頭都硬了。
瑞王已經查探過監牢密道,的確能通往大理寺外麵而不被人發覺。
荊寒章立刻帶著從西北帶來的侍從衝去了封府。
封府一片大火,隻留下一具封塵舟被火燒得麵目全非的屍身。
荊寒章眸子沉沉地看著,一旁的侍從道:“殿下,這……封大人是畏罪自殺了?”
“自殺個鬼!”荊寒章臉色難看,“他若是個事情敗漏就嚇得自殺的性子,怎麼可能會有膽子在大理寺挖密道?!他肯定沒死,去下緝拿令,翻遍京都城也要把他找出來!”
“是!”
這一夜鬨得人心惶惶,荊寒章在大理寺忙活了半夜,才有些疲憊地回了府。
晏行昱依然抱著他的衣裳在熟睡,荊寒章坐在那陪了一會,才起身回了自己的臥房。
他狼子野心還沒那麼昭然,既然都把晏行昱拐到府裡了,也沒有得寸進尺想要同床共枕。
荊寒章安慰自己,此事還得循序漸進,要是嚇到了有心疾的晏行昱,可就不好了。
荊寒章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去了隔壁的廂房,剛推門進去就嗅到一股奇怪的香味。
他皺著眉走進去,掃見房中竟然還燃著香,一縷白煙直直飄上,到了半空緩緩散開,一點點彌漫在房中。
“來人。”
很快,有侍從前來。
荊寒章指著那香:“這是誰點的?”
侍從道:“陛下派來的人怕殿下認床,特點了安神香。”
荊寒章都被氣笑了,還認床,皇帝還把他當三歲孩童嗎?!
他不耐煩道:“給我搬下去。”
侍從忙稱是。
沒一會,香爐被搬了出去,荊寒章把窗戶打開散了一會氣,這才感覺好受些。
他小聲嘀咕:“什麼鬼香,一股子膩味,還沒……”
還沒晏行昱身上的藥香好聞,安哪門子神?
荊寒章想著,收拾一番,皺眉上了塌。
到了夜半三更,昏昏沉沉間,荊寒章終於知道那香是做什麼的了。
他渾身燥熱,熱汗出了一層又一層,幾乎把身上的褻衣浸濕了,荊寒章艱難清醒過來,嗓子乾澀,撐著身子坐起來叫人。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有人舉著燭火而來。
荊寒章還以為是侍衛,正想叫他為自己準備熱水沐浴,一偏頭就對上一張美豔的臉龐。
一身單薄衣衫的女人沐浴在燭火下,眸子含水看著荊寒章。
荊寒章一怔。
那女子身形款款走到榻邊,微微一福身,吐氣如蘭:“殿下。”
荊寒章冷冷看她:“你是何人?”
女子還未說話,侍衛後腳已經跑了進來,匆匆跪地,道:“殿下,這是宮裡送來的通房侍婢,陛下說殿下年紀不小了,也……也該通些事了。”
知曉是皇帝送來的,荊寒章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他死死咬著牙,儘量控製著自己不要拿劍將麵前的人砍了。
他冷冷道:“本殿下不需要人教,滾出去。”
女子嚇得直接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侍衛有些為難:“但是陛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