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 細雨綿綿。
晏行昱盤膝坐在禪室席居上,手指執著黑子慢條斯理地落在棋盤上, 棋子發出一聲哢噠的清脆響聲。
對麵是一身僧袍的國師連塵。
兩人在棋局上廝殺半晌,最後還是連塵將百子輕輕落下,歎息道:“我輸了。”
晏行昱漫不經心地捏著一顆黑子,撐著下頜懶洋洋道:“論下棋,還無人能贏過我。”
連塵瞥了他一眼,覺得晏行昱自從和荊寒章成親後,行事作風越來越像荊寒章了——若是在之前, 晏行昱哪會這般不自謙?
作者有話要說:
連塵偏頭看了看外麵雨中幽靜的庭院,淡淡道:“這是荊寒章為你布置的?”
“他隻會舞刀弄槍,哪會布置庭院?”晏行昱眸中全是笑意,“我在京都城畫好的圖紙,他讓人按著改的。”
兩人在花朝節後便離了京都城,一路遊山玩水,終於在初秋前安頓在江南水鄉臨安城。
新帝登基後,連塵也辭去國師之職,悄無聲息回了寒若寺。
他生在寒若寺,因晏戟安排進京做那裝神弄鬼的國師,這麼多年也該回來了。
晏行昱對國師沒什麼遷怒,哪怕是晏修知他也不怎麼恨,而讓他唯一恨之入骨的晏戟已經被他折斷了翅膀。
連塵心不在焉地將白子黑子一一分好:“再來一局?”
晏行昱估摸了一下時間,搖頭:“不了,殿下等會就要回來了。”
連塵無奈失笑:“他去做什麼了?”
晏行昱道:“釣魚,說釣回來給我做小酥魚吃。”
連塵:“……”
連塵想了想荊寒章那種暴躁的脾氣去釣魚,有些一言難儘地看著晏行昱,滿眼寫著“你彆想吃到酥魚了”。
連塵算是少數對晏行昱知根知底的人,也很明白晏行昱那隱藏在病懨懨皮囊下強勢而古怪的脾氣,知曉他和荊寒章成親,連塵還震驚許久。
他難以想象晏行昱這樣的人,竟然有朝一日也會愛人。
連塵來了興致,打算瞧一瞧兩人平日裡到底如何是如何相處的。
隻等了片刻,一身蓑衣的荊寒章就拎了個桶從外麵跑了進來,剛跑到院子就揚聲喊:“行昱!我釣到魚了!快出來看!”
和孩子似的。
連塵:“……”
連塵開始懷疑他聽說過那脾氣暴躁狂妄肆意的七王爺是不是彆人傳錯了?
這種釣了魚都要嚷著讓人來看,似乎是等誇讚的舉動,哪裡是一個及冠男人能做出來的事?
可荊寒章就是能做出來。
他美滋滋地進了前廳,將桶放下,一邊摘蓑衣還在一邊嚷:“行昱?你在哪兒啊?還在禪室?我數到三,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進去找你了。”
連塵:“……”
他還以為荊寒章要說“你要再不出來,我就進去把你拽出來”。
晏行昱起身,披上一旁明豔的紅袍,快步跑出去:“我來啦。”
連塵:“……”
連塵那張“我佛慈悲”的臉上全是複雜的神色,也跟著起身走了過去。
他沿著長廊到前廳時,晏行昱和荊寒章兩個人正蹲在桶旁邊挨在一起竊竊私語。
離得近了,連塵聽到他們在說。
荊寒章:“真的,是真的,信我啊,我就在那湖邊,麵不改色坐了一早上,真的是我釣上來的。”
晏行昱伸出手戳了戳裡麵好幾條活蹦亂跳的魚,道:“殿下彆騙我,你沒多少耐心,能不能長久保持同一姿勢,我比誰都清楚。”
連塵:“……”
荊寒章:“……”
兩人愕然看他,荊寒章臉都紅了。
晏行昱一把抓住一條魚,左右看了看它的魚嘴,察覺到荊寒章不說話,抬頭疑惑道:“怎麼了?”
荊寒章乾巴巴道:“還有外人呢……你不要這樣。”
晏行昱:“?”
晏行昱滿臉茫然,不知道荊寒章在說什麼。
荊寒章乾咳一聲,沒和他解釋,將水桶一把提起來:“彆看了,魚有什麼好看的。”
敢情方才吵著嚷著讓晏行昱出來看魚的不是他一樣。
荊寒章對一旁的連塵打招呼:“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