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了一夜的淮西村村民,一早上起來還以為在夢中的槐西村村民,在見到陰宥的瞬間,都不自覺地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無論是當初的幸存者,還是後來才出生的年輕人,她們都對陰宥有著狂熱的癡迷和崇拜。昨晚上發生的一切,足以證明村裡流傳的那些關於村長的傳說的真實性,強大到令所有人恐懼的村長,並非僅僅隻是傳說而已。
“村,村長,給,花,給。”
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綁著一根衝天辮,手裡拿著一把油菜花,害羞而又儒慕地看著陰宥。像她這個年紀的孩子,從出生起,村長的傳說,就是她們的睡前故事。
陰宥久久沒有接過花,小女孩舉得手都累了,淚珠在她的眼眶裡打轉。周圍雖然在做自己的事,但是眼睛卻緊緊盯著這邊的村民,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在這一瞬間,空氣安靜得有些可怕,不知道是誰家咕咕叫的雞都因為這壓抑的氣氛,在角落裡縮成了一團。幾滴汗水從陰周額頭流了下來,她忙用肩膀頂了頂陰宥,小聲地說道:“快接花呀!”
陰宥“哦”了一聲,接過了小女孩遞來的油菜花,說了句:“謝謝。”
小女孩破涕為笑,她似乎一點也不害怕這個麵無表情的陰宥,一蹦一跳地上前抓住了陰宥的腿,坐在了她的腳上。陰宥把腳一抬,小女孩驚呼,繼而露出了歡快的笑容。陰宥抬著腿在空中晃動了幾下,小女孩像是坐在秋千上一樣,開心地叫道:“快些,村長再快些。”她銀鈴般的笑聲,在槐西村上空回蕩。
“麗麗!”
一個男人的出現,打破了這和諧歡快的氛圍,陰周和陰淮也倒吸了一口氣。
陰宥把腿放了下來,小女孩立刻站了起來,跑到男人身邊,甜甜地叫道:“爸爸。”
男人卻沒有理會小女孩,而是直愣愣地看向陰宥。
陰宥看了男人一眼,最初並沒有認出來,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這個男人就是原身的丈夫。隻不過對方已經不是記憶中鮮嫩的十八歲少年了,他現在已經三十四了,眼角爬上了些皺紋。
“宥,你真的回來了。”
男人有些驚恐,他環顧四周,周圍的村民,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他昨晚並沒有去祠堂觀看那場儀式,他是今早才知道她回來了。
“好久不見,陰留。”陰宥平靜地跟他打招呼。
村民們豎著耳朵在聽。這對少年夫妻,時隔十六年後,麵對勞燕分飛的狀況,到底會是怎樣的?
陰留深吸一口氣,想要把震驚的情緒壓下去,可是卻失敗了。
“好,好久不見。”
他的聲音顫顫巍巍。陰宥跟記憶中一樣年輕貌美,而他,已經老了。早知道她會醒,當年他或許就不會……不,即使知道她十六年後會回來,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他沒法等她十六年,而且他現在對陰閔,已經有了感情。比起相貌停留在十八歲的陰宥,這十六年來跟他共同麵對流言蜚語,共同慢慢變老的陰閔,更合適他。
陰宥點點頭,麵無表情地和他檫肩而過。
陰周和陰淮愣了一下,她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就跟了上去。圍觀的村民也沒想到,這對曾經的夫婦,竟然如此平和地完成了第一次會麵。
陰留自己也沒料到,陰宥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或許,在村裡一些人的記憶中,陰宥是那個在戰場中殺敵無數英勇無比的村長,是那個發動了轟天動地的“建帝功”莊嚴肅穆的村長。但是他並沒有見到那一幕,在他十八年的記憶中,陰宥一直是一個自私自利、冷血自傲的女人。他和她的結合,是長輩決定,並非他所願。故而,在陰宥出事後,陰閔朝他伸出手時,他毫不猶豫地投入了她的懷抱。
“爸爸?”陰麗麗的叫聲喚醒了失神的陰留。
陰留掃視了周圍一眼,周圍村民們臉上的失望,是如此明顯。
“回去吧,你媽媽在家裡等你吃飯。”
陰留牽著女兒的手,離開了。他身後一道道火熱的視線並沒有消失,但是他的心已經沒有剛才那麼慌了。若是他記憶中的那個陰宥,他膽敢在她石化的十六年裡,背叛她,和彆的女人在一起,她肯定是恨不得把他弄死。可是剛才的陰宥,是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他有些慶幸,也有些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