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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三個人嗎？”
陰宥叫住剛想離開的龔主任。
龔主任剛才說的是,青山大隊被分配了三個需要進行勞動改造的人員，可是他留下的卻是四個人。
“哦,我差點忘了。”龔主任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白醫生是被調到你們大隊的，他是鎮上最好的醫生，你們大隊這次還真有福氣。”
龔主任說得很隨意。若是在以前,他自然不願意得罪這個鎮上最好的醫生,人活在世上，難保不生病,對醫生,他還是保留著敬畏的。可是白醫生現在已經自身難保。他雖然不知道白醫生犯了什麼錯,但是從鎮醫院被調到青山大隊接受勞教,他身上多少有些汙點。龔主任好不容易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不敢跟這些有汙點的人交好,唯恐惹火上身。
勞教,也是勞動教養，等教養好了，可以回原職工作，比勞改強多了，但是什麼時候能回去，那得看上頭的安排。上頭讓你回去，你就能回去；上頭不讓你回去,你就得等著。白醫生什麼時候能回去,還沒有個定數呢！
以往受人尊敬的白醫生,此時就算是被人這麼忽視，臉上也沒有什麼不滿，反而是噙著笑，似乎被人從鎮醫院調到青山大隊，並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龔主任沒有再說什廢話，直接下山了。他此時再不下山，天就要黑了。
陰宥看著這四個人，這四個人也悄悄打量著陰宥。
四個人，界限分明，三個被下放的人員站得非常近，而白醫生則獨自站在另一邊。
“陰周，你帶白醫生去保健站，安排他住進趙文海原來的那間房裡。”
陰宥發現，陰周和陰敏然看白醫生的眼神有些怪異，似乎是舊識，就把安排白醫生的事情交給她們。
陰宥則帶著其餘三人，往大隊牛棚的方向走。
青山大隊的牛，都是由許衛民和陰錚錚父女兩人負責，平時也是他們負責清理牛棚。
陰宥帶著這三人到牛棚的時候，許衛民和陰錚錚長正在打掃。
牛棚裡的味道並不好聞，即使許衛民和陰錚錚每天都會清掃，但氣味依舊大。
“村長，您怎麼來了？”
許衛民正在鏟牛糞，抬頭的時候，看到了陰宥。
陰宥指著身後三人說道：“把牛棚給隔開，讓這三個人住。”
“住？”許衛民和陰錚錚有些不敢相信村長的話，村子裡有那麼多的空地，隻需要花點功夫請大夥幫幫忙，一間泥房，還是很快就能見建好的，哪裡用得到去住牛棚？
陰宥沒有給他們解惑，而是指著牛欄裡的兩頭牛和一隻牛犢，說道：“這三隻占不了多少地兒，儘量空出大點的地兒讓這三人住。”
陰錚錚還想為那三人說句話，但卻被許衛民給拉住了，他朝陰錚錚搖了搖頭，陰錚錚頓時閉上了嘴巴。
陰宥看著這三個“勞改”人員，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三人年紀看起來都很大了，頭發全都花白了，他們身上都隻有一個扁扁的包袱，沒什麼行李。這樣下去，天冷了，他們可怎麼活？
陰宥心裡邊想著這事，邊往家裡走去。
在家門正好看到了馬明。
馬明朝她招了招手，他坐在她放在小土坡旁的小凳子上，傍晚的餘暉灑在他身上，顯得格外精神，真是暗合了他給自己下的那個定義——“又專又紅”。
“你可回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馬明眼中閃著得意，自從他建了大隊食堂，得到公社的表揚後，他對大隊的建設越發上心了。
很久？陰宥看看時間，沒有戳穿他的謊話，“有事？”
馬明眼睛閃著亮光，“那些勞改犯，我知道應該給他們安排什麼工作了！”
“什麼工作？”
“掏大糞！”
馬明說得興奮，這事情他從接到公社裡下發的文件時，就開始思考了。他們大隊裡，什麼工作最累、最臟，大夥最不願意乾？
當然是掏糞！
當初大家建房的時，大部分人家選擇建廁所，隻有極少部分人家用的是恭桶。青山大隊的田地都是新開墾的，地裡不肥，故而得靠人工施肥，人工施肥，最好是用漚過的糞肥。
大隊裡有三個小隊，每個小隊輪流負責掏糞。既為了村裡的乾淨整潔，又為了漚肥。可是每個小隊最不願意乾的也是這個活。
“掏糞？”陰宥嘴角有些抽搐。無論是人，還是機器人，她都保留著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愛乾淨。掏糞這活，她見彆人乾過，自己沒乾過，但那味道，真的是臭得十裡之外的人都能聞到。
馬明以為大隊長讚同他的意見，忙分析：“那些人是來咱們大隊改造的，既然要改造就要好好改造，掏大糞，能強健他們身心，讓他們清楚地認識到他們自身的錯誤，能讓他們深入地認識咱們廣大人民群眾……”
馬明滔滔不絕，陰宥看他興致高昂的模樣，沒有打斷，等聽完後才平淡地說道：“那就由你親自去告訴他們，他們的工作內容是什麼。”
“好！我去！”馬明一口應了下來。大隊長人算是不錯的，這種露臉的時刻，總是留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