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早就受夠了簡西這個不事生產的小叔子,為了讓他儘快搬出去,在早飯結束後就拿來了四十塊錢,交到簡西手裡。
之所以不是飯桌上約定好的五十塊,是因為在拿錢的時候,徐鳳又有些心疼,將其中十塊錢放回了錢匣子裡。
“我都忙糊塗了,之前我和你哥的錢全都去銀行存整了,這會兒手頭就四十塊錢,倒是還有一些零錢,可都是這剩下小半個月的菜錢。”
徐鳳笑吟吟的,一點都沒有說謊話的心虛。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簡西也不可能讓人家去銀行把存好的錢給取出來。
上輩子從十五歲就撐起一個家的簡西比絕大多數人更懂如何花最少的錢做最多的事,少了十塊錢,確實有些麻煩,可隻要做好足夠的準備,也是勉強夠用的。
“大嫂放心,這錢我會儘快還你的。”
簡西知道大嫂的小心思,對方估計是怕他不還錢,所以才將原本約定好的五十塊錢縮減成了現在的四十塊錢。
不過人人都有私心,這個嫂子又是在原身下鄉後才嫁到簡家的,和原身沒有絲毫感情,對方的做法,也在情理之中。
簡西接過錢,並沒有耽擱,騎著他爸那輛老舊的自行車,去了之前約定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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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這是我們家這個月分到的粗糧,按照說好的價錢,一共兩塊七毛兩分。”
“這是我家的,一共四塊三毛。”
簡西到了藥品廠的家屬院,剛從自行車上下來,就被一群老太太團團圍住。
“彆急彆急,一個個來。”
簡西不慌不忙,拿出放在車後筐的秤,將所有的糧食稱了一遍,再掀開糧袋隨意抓了一把,確定糧食沒有以次充好後,再將斤兩乘以之前定好的價格,核算完後,將錢交到物主的手裡。
他收的都是粗糧,這年頭城鎮戶口的居民都有糧食指標,而在工廠或是機關單位上班的人還能得到額外的補貼。
一般來說,雙職工家庭如果沒有生太多孩子,生活是十分寬裕的,在經濟寬鬆的情況下,對於生活水平自然也有更高的要求。他們會選擇花錢從黑市或是其他渠道購買細糧,而分到他們手裡的粗糧除了其中一部分可能會被吃掉外,剩下的多被用於接濟鄉下的親戚,或是轉手賣掉。
雖然現在國家已經開放了私人買賣,可在票券時代,想要大批量購買糧食還是一件麻煩的事,簡西一沒有人脈,二沒有充足的資金,就將目標放在了這類人群身上。
半天下來,他跑了三個家屬院,花了十七塊錢,買了近兩百多斤粗糧,這些粗糧多以高粱、蕎麥、麥麩為主。
做完這些,簡西沒有休息,而是帶著這些糧食去了海市周邊的鄉村。
和城裡相反,在目前生活水平還不算特彆寬裕的鄉下,普通老百姓還不是特彆舍得敞開肚子吃細糧的。
鄉下有和城裡不同,這會兒還有公社和生產隊,家家戶戶的口糧都是按照人頭和工分分配的,往往一年分個一到兩次,粗糧為主,細糧為輔,而這些細糧都會被小心保存,隻在重要年節才會拿出來。
在一些家裡孩子多,卻缺少重要勞動力的家庭裡,往往會出現糧食不夠吃的現象,這類家庭就更加舍不得吃細糧了,往往會選擇用細糧換取更多的粗糧。
簡西帶著這些粗糧去了鄉下,果然受到了熱烈歡迎,很快的,他帶過去的兩百多斤粗糧順利地兌換成一百七十多斤的細糧。
這一來一回,等簡西回到市區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的事了。
他沒有回簡家,而是去了與簡家有一兩千米路程的另一個弄堂,然後在一棟稍顯老舊的小樓房前停下。
五天前,他在這裡租了一間小屋子,那間房子是這棟小樓的主人搭建在院子裡的,麵積不大,原本是作為庫房使用的,隻是後來這個小樓的主人被批/鬥,送去了鄉下農場勞動改造,這間小樓裡的房子也被分給了其他工廠的員工,至於這間院子裡的獨立房間,因為麵積太小,暫且空置了下來。
不久前,小樓主人被平反,這棟小樓也被返還給了原主人,隻是原本住在這小樓裡的那幾戶人家不肯搬,在政府的調解下,那些暫住在小樓的人需要每個月給原主人相應租金,直到他們所在的工廠給他們安排好新的房子為止。
原主人認可了這個處理方案,他也不想住在這個院子裡了,乾脆在搬去兒子家居住之前,將剩下的這間小屋租給了簡西。
因為房間小,僅有八平方左右,加上原本是用來當庫房的,房間內顯得臟亂老舊,因此房主人每個月隻收簡西兩塊錢的房租。
在知青回城潮爆發後,海市的房子嚴重緊缺,為數不多的私人住宅幾乎統統提高了租金,在暫時沒辦法將鄉下的妻女接回來的情況下,簡西自然是選擇租最便宜的房子了。
他打開房間的小門,裡麵早就被他收拾好了,房間雖然小,卻十分乾淨整潔。
一張折疊床因為主人還未入住暫時被折起來堆在牆邊,房間內還擺著一輛推車,上麵放著簡西三天前特地找鐵匠打造的一係列工具。
他將糧食放到推車下麵,又用麻布袋將那些糧食蓋上,稍作遮掩,做完這一切,簡西才從這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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