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朱雀街熱鬨的很, 街道兩側的攤位被清空了,取而代之的是許多打扮嬌俏的少女,以及一些湊熱鬨的百姓, 正翹首望著街頭的方向。
兩側的茶館酒樓更是被擠得水泄不通, 二樓靠窗的雅間早在幾個月前就被燕都的達官顯貴包下, 裡麵坐著的都是高官的內眷, 比較尋常百姓, 這些貴婦人和嬌小姐們更加矜持, 隻是稍稍將窗戶支開了一條小縫,好透過這條縫隙觀察街道上的盛況。
曆年科舉的一甲都會騎馬遊街,二甲的考生雖然沒有騎馬的資格, 可也會跟在隊伍後麵一塊出行,這一條朱雀街正是離皇城最近的街道, 狀元遊街,最先經過的也是這一條朱雀大街。
都說少女懷春總是情,話本子裡總將才子佳人的故事描寫的那樣美好令人向往,即便大多時候能考中進士的都是已經娶妻生子, 甚至都有可能已經當爺爺的中老年男子,可帶著這樣一種念想,每一次狀元遊街的時候,還是會吸引來不少未出閣的少女的矚目。
燕朝對於女子的束縛不如前朝嚴苛, 因此在這樣的日子裡, 人們並不會苛責女子的大膽熱情, 偶爾有那麼幾次, 遊街的考生裡有那麼幾個尚在青年,容貌又過得去的,一次遊街下來,身上免不得多處許多青青紫紫的痕跡,這都是被熱情的少女們用荷包手絹和香果給砸出來的。
“來了來了!”
前頭傳來了鑼鼓喧鳴的聲音,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原本隻是支開一條小縫的窗戶,也在年輕小姐們的好奇中越支越開,端坐在雅間裡的夫人們這會兒也不會指責女兒們大膽的行為。
“聽說這次的狀元是蠡南的考生,尚未及冠,也不知道家裡是否婚配。”
大戶人家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三甲尚未遊街,可他們早已經從各自的眼線那裡得知了今科的一甲名單。
某間茶樓的二樓雅間裡,謝氏呷了一口茶,看著恨不得將頭探出窗外的女兒,眼含笑意說道。
那位也是這次殿試最年輕的考生,據她打探來的消息,那個少年出身貧寒,父母均為農戶,蠡南本就不是什麼水草豐茂的地方,務農的人家,要供出一個念書的孩子,恐怕得把全家人的心血都給耗儘了,謝氏有把握,那個名叫簡西的少年即便成婚了,妻子頂多也就是個窮秀才家的姑娘,再往上些,七八品小官家的女兒也頂了天了,但凡簡西是個聰明人,就該知道,這樣的妻族,給不了他什麼助力。
謝氏實在是為女兒的婚事操碎了心,高不成,低不就,再拖下去,這個閨女就成了老姑娘了,而這位新鮮出爐的狀元郎正是她心儀的女婿人選。
簡西的家境貧寒,如果娶了國公府的嫡小姐,全家上上下下都得把明珠當菩薩供起來,而且那樣的出生,也不會嫌棄明珠被農戶養了十四年,眼見低,心眼也小,在談吐舉止上,那些人更沒有嫌棄明珠的立場。
再者簡西能在十七歲的年紀考中狀元,才華必然毋庸置疑,齊國公府這幾年一直在走下坡路,他們也急需培植自己的人手,以防齊國公府跌出燕都的一流世家行列,簡西身後沒有其他勢力,如果能夠讓他對齊國公府的提攜心存感激,未來的齊國公府在朝堂上也不再是獨木難支。
出於對女兒的疼愛,和對家族未來的期許,謝氏都希望能夠促成女兒和那位狀元郎的婚事,如果對方已有原配妻子,謝氏自然會想辦法讓簡西與原配和離,或是讓那個出身低微的女人心甘情願成為妾室。
“娘——”
齊明珠跺著腳,嬌嗔地喊道,她和娘親早有默契,隻不過齊明珠從來也沒見過那位狀元郎的模樣,因此一直沒有鬆口答應謝氏的提議。
在她看來,簡西的身份還是配不上她的,她可是一品國公的嫡出女兒,簡西隻是個新出爐的狀元,前途如何尚且不知,不過剛入仕途,能得一個六七品的小官當當就已經不錯了,她嫁給簡西,那是下嫁,如果簡西的模樣不如她預期,她就該考慮考慮這門婚事了。
庶出的三小姐齊姝端坐在一旁,垂著眼,沒人瞧見她眼底的譏諷嘲弄。
她這個嫡母慣會裝模作樣,深怕彆人說她這個嫡母苛待庶子庶女,因此這一次出門,還特地把她一塊帶上,隻是齊姝的心裡沒有半分感激,反而越發怨恨嫡母和嫡姐。
她已經十五歲了,世家大族的女兒,往往在十三四歲的年紀就該定下婚事,隻是因為謝氏和齊明珠的挑三揀四,在齊明珠十七歲的時候還不曾給她定下婚事,以至於她這個妹妹也沒辦法搶在嫡姐之前相看人家。
往日和她交好的一些姐妹們都各有各的歸宿,可齊姝還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何方。
齊明珠是嫡女,因為那十四年的虧欠,嫡母和父親都十分寵愛縱容她,因此她拖得起,可齊姝隻是一個庶女,身份本就尷尬,等過了盛齡,恐怕隻有給人家做填房或是嫁入高門當小妾的命運了。
齊姝自己吃過庶出的苦,也見過自己的姨娘受罪,哪裡還願意重複這樣的人生,此刻看著嫡姐對狀元郎挑三揀四的小人嘴臉,齊姝忍不住心中作嘔。
“哇,今年的狀元郎好年輕啊!”
“不僅年輕,還很俊呢,狀元公,快看我啊!”
隨著□□隊伍的靠近,人群的騷動越來越大了,不少少女和少婦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從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