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陸陸續續爬上枝頭, 十月進入尾末。
天氣逐漸有了冬天的味道, 人們早已匆匆穿上了外衣,再沒一人赤露於外, 蘇行的肩傷縫針也已拆線, 似乎所有事情都步入正軌。
洗手間內。
辛於從廁所隔間出來, 外麵傳來年輕的討論女聲。
“最近程老帶著二少出席了不少重要活動。”
“程昱估計要涼涼。”
“本來程家這一代最優秀的就是程二少……程昱不就靠著大小姐, 不然繼承人哪能輪到他的。”
“聽說當初程老是要撮合二少和大小姐,哪知半路截出個程昱, 大小姐死活就認定了他。”
兩人逐漸離去。
辛於打開水龍頭,透明寒涼的水打在她的手背,不一會就潔淨完手, 她抽出布巾擦拭乾淨手上的水珠,轉身走出洗手間,經過拐角時, 隨手把布巾丟入垃圾桶。
教室外寒雨不斷,水滴順著建築攀爬而落,蕩在地上炸起水花, 黎明起時, 它便降落不見停。暴雨寒涼, 天總是灰沉沉的,直至放學鈴響開。
教室人逐漸散去, 辛於拎著傘走出,不一會就抵達大廳一樓。這裡人潮滿滿,階梯而上都是學生, 平地下麵是仿佛成了一汪洪水的道路。
足夠淹沒腳腕。
寒天冷風,人們皆是板鞋運動鞋,無一露趾,沉沉積水掩埋路,少人行踏而過。但有無謂的已大步邁過,猶疑不決的終小心翼翼踮腳而過……
階梯之上人已逐漸減少。
辛於跟隨其後,緩慢邁步行踏過,鞋已濕,寒涼打過腳腕,試圖往上攀爬,卻始終不得,今日是九分褲腳版型,卻叫積水也打濕了褲腳,隻因暴雨凶猛。
校門外的花崗岩石球旁停留了矯健長轎車,司機在前麵,辛於坐於後座,蘇行還未出來,她脫了濕鞋襪,赤腳裸在外,車外暴雨越來越猛,所過之處,烏蒙不清片地積水,活像暴君之勢。
蘇行撐傘在這刻推開車門。
他匆匆收傘上了車,車門關閉,他才有空閒看到辛於赤腳在外,車子迎著暴雨前行,雨聲大過了車聲,蘇行的眉頭皺起,隻匆匆一眼,他就迅速地收回視線。
辛於看他一眼,隻褲腳沾了點水,問道:“你怎麼沒濕?一樓全是水。”
“校工擺了石板和吸水器。”蘇行目不斜視地回答。
暴雨陰沉,不多時車身便停下了。
“車上有沒有拖鞋?”辛於出聲。
司機轉過頭來,看向辛於,搖了搖頭,回答:“我沒放。”
蘇行眉頭不禁皺起,辛於把目光轉向他,道:“你等下讓阿姨給我拿雙拖鞋過來。”
蘇行撐傘離開,暴雨連車窗都一起淹沒,叫人無法看清外麵的情景,很快,過了沒一會兒,辛於的車門被重新打開,她放下手機抬眼望去。
車門外正撐傘站著蘇行,他的一隻手提著一雙乾乾淨淨的女拖。
辛於把拖鞋穿好,撐傘下了車,她伸手提過裝好在袋子裡的濕鞋,關上車門,和蘇行一起離去。烏蒙暴雨中,兩人各自撐傘並排而行,身後司機把車開往停車場的方向。
寒雨天下到了月末尾,有了停歇之意。
是周日。
寒天無雨。
蘇行一早就出現在304室,他穿著鮮橙的衣服,顯然是精心整理過的,不像平時的刻板形象,鮮有的少年活力爬上他的眉宇間,蘇行臉上微微露著笑。
柏雪穿著亮紅外套,越發襯得雪白,少年感濃重。
今日是個好日子。
兩人坐在客廳,蘇行停下擺弄手中物,他看向柏雪,問道:“今天想怎麼過?”
柏雪坐於地毯,左臉趴在沙發上仰頭看他,“嗯……豐盛一點?”從這個角度看他,他更像個孩子了,行為話語也像個孩子,仿佛和他的外表永遠停留在12歲模樣。
“不想去外麵吃嗎?”蘇行道。
“不要。”柏雪一口拒絕,他仰笑著,“我就喜歡你在家做的。”
蘇行猶疑一下,“……可今天是你生日。”
柏雪眉間全是不開心,“外麵都沒你做的好吃。”他又委屈地看蘇行,“我會吃不下去的。”
蘇行在他的三餐上總是在意的。
“知道了知道了。”蘇行笑了起來,但心底總有個地方是哽住的,他略微抿唇,蘇行再也不想看到四年前柏雪瘦骨嶙峋的可怕模樣,像快要死了,令人窒息。
臨近十點。
蘇行和柏雪換好鞋,柏黑套上了狗圈,柏雪牽住繩頭,蘇行甫一推開門,門外正好是準備按鈴的陳芊芊,柏雪驚訝地挑了挑眉,道:“誒我昨天不是說了今天不用來了嗎?”
陳芊芊麵上一愣,隨即尷尬一笑,道:“我可能忘記了。”
柏雪有點疑問,陳芊芊的記性向來不錯的,他昨日囑咐過自己今天生日不用過來,柏雪牽著狗,道:“沒事,你……”話至一半,柏黑已經黏人身上去了。
完全忘了自己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