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從第一天相遇起她就對他上了心。
雖然薛旭身上穿著平民家粗糙的麻布衣服,但領口卻露出潔白如雪的雲綢裡衣。
那緞子質地之好,即使是出身於布商之家的蕭眉都未曾見過,她記得爹爹說過,隻有江南貢品才能達到那樣的程度。
而對方無法掩蓋的京城口音更是證明了對方不是京城皇族,就是世家大族,是她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蕭眉心歎,若是能早點遇到這樣的郎君就好了,她肯定不會放過,隻可惜如今已經嫁給他人,郎君這種人家肯定不會接受她入門,而她又不甘心嫁人做妾。
蕭眉抬眸看見麵前的薛旭,做出驚喜狀,“真巧,沒想到在這遇見郎君,多謝郎君之前幫了妾身,才讓妾身免於被婆母責罰,妾身感激不儘,一直不知該怎麼感謝郎君,幸好再次見到了。”
薛旭皺眉,臉色有些陰沉,“他們對你不好?”他心心念念的人竟然被人刁難,這如何不叫他動怒。
蕭眉一驚,急忙否認:“沒有這回事,公婆他們對我很好。”
說話間,眼眸水光氤氳,眉梢略帶憂愁,滿臉難言之狀。
薛旭更是不信,心中認定她過得不好,他恨不得馬上將心上人救出火海,給她綾羅錦緞,珍饈美饌,讓她住進全天下最富麗堂皇的宮殿,把她寵成天底下最高貴的女人。
心潮湧動,此時他像個熱血上頭的毛頭小子,忍不住上前想執住蕭眉的手,對她說出自己的身份。
沒曾想竟被蕭眉躲過。
蕭眉低眉不看他,故意轉移話題,拘謹守禮道:“郎君,婆母恐怕還在家中等妾身給她帶東西回去,妾身先行一步了。”
薛旭如同被一盆冷水從頭潑到腳,渾身發涼,他猛地收回手,語氣充滿克製:“抱歉,是我唐突。”
蕭眉似躲避虎狼野獸,落荒而逃的樣子讓薛旭心裡實在不好受,心情壓抑反應到了臉上,滿臉的陰霾讓大太監李德順心裡打了突。
“李德順。”
“奴才在。”
“她的夫家是怎麼回事?”
李德順一聽,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之前調查蕭眉身份查到對方已婚,他想陛下堂堂一國之君怎麼可能和二嫁女在一起就停了手,誰知現在陛下竟然連有夫之婦都不在意了。
頓時撲通一聲跪下,“奴才該死,奴才愚鈍還沒查到林家公婆的事,要不奴才再派人去查查?”
“查什麼查?連這點小事都不清楚,還要再查,要你這奴才有什麼用?!”薛旭深吸一口氣,冷冷看他一眼,“算了,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是。”
李德順瞅著陛下的表情,琢磨著他的心思,小心翼翼道:
“蕭姑娘的丈夫是去年殿試探花郎林嘉佑,今年被派到這裡出任縣令。半個月前,他與蕭姑娘成婚,隻是新婚當天還沒洞房就因為鄉裡出事離開了,現在還沒回來。”
皇帝冷笑一聲,“不愧是皇姐選出的人,冷心冷情,連小家都管不好,還指望他能做什麼大事?”
去年春閨仍是長公主代替天子審卷選拔人才,故而那屆殿試出來的都是長公主門生,薛旭對他們一點都看不慣。
仇上加仇。
此時,他對那個未曾謀麵的探花郎更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李德順低眉垂耳。
陛下對長公主不滿多年,外人不知,他這個禦前紅人最是清楚。
而且不僅是為陛下付出良多的長公主,估計就連對陛下一心一意的皇後,最後也會被陛下辜負。
隻是這些想法,他永遠都不會對外人言。
……
這廂皇帝在猶豫不決,那邊蕭眉帶著丫鬟回到了林家。
進門前,蕭眉對滿臉疑惑的丫鬟下了封嘴令:“彆忘了,你的賣身契已經被娘親給了我,剛才的事不許告訴任何人!”
丫鬟害怕地低頭,“是,奴婢知道了。”
林家人跟著林嘉佑住在縣令衙門後方,跨過門廊就到了院子裡。
蕭眉腳步頓了頓,看著略顯破舊的衙門後院,之前已經看慣,這時心中忽然生出不滿來。
是她目光短淺,竟以為搶到嫡姐與探花郎的婚事,以後就能當官夫人,甚至靠夫君拚出個誥命夫人,此生富貴無憂。
然而隻有當真正嫁了人,再見到那樣身穿雲稠,腳踩金靴的貴公子時,她才意識到其中的差距。
哎,若是那個貴人能不介意她的身份,願意為她做些什麼,她絕對不會放過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