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顧舟自嘲一哂,怎麼恨?我有什麼資格恨?生養之恩,撫育之情,她為我付出過多少,我又回報過多少,怎麼敢要求更多?
更何況,那時候我已經成年了,她本來也沒有義務繼續照顧我,留下來是情分,離開是本分,我難道還要道德綁架她,說她是我母親,所以不準走?
傅沉放下心來。顧舟果然很明事理。
他又問∶那你……難過嗎?
說不難過也不可能吧,顧舟歎氣,其實一開始,我不太相信她扔下我走了,可程然親口跟我說的,我也沒道理懷疑,加上我聯係她—直聯係不上,可能是被拉黑了,過了一段時間我才接受這個事實,原來她是真的離開我了。
但是也沒難過多久吧,因為我回到學校繼續上課,我要補休學那半年落下的課程,我太忙了,太累了,沒有多餘的精力想這些事,時間一長,就慢慢淡忘了,直到…….
他頓了一下∶直到我畢業,畢業後大病了一場,終乾康複以後,我無所事事地躺在家裡,才反應過來,原來我徹底沒有家了。
明明是新買的房子,明明有了家,卻又好像沒有家。
傅沉推算了一下時間,忽然皺起眉頭∶你該不會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跟任軒談戀愛的吧?
差不多,顧舟說,現在想想,我到底為什麼要跟他談戀愛呢?一個人孤獨?寂寞?那時候程然也剛畢業,正式接手他家的婚介所,當上老板以後特彆激動,工作熱情高漲,一忙起來也沒空顧我,我不好意思打擾他,自己又懶得出門,就從網上雇了一個跑腿,讓他幫我買東西,扔垃圾什麼的。
這個跑腿是任軒?
顧舟點頭∶當時覺得他還挺帥的,他幫我跑腿,雖然是我花錢,我卻有種被照顧了的感覺,於是我倆就開始微信聊天,很快熟識了,幾個月後,正式開始談戀愛。
傅沉皺緊了眉頭。居然是這樣。
居然這麼輕易地被那個人渣趁虛而入。
他一時有些火大,倒不是氣顧舟沒有第一時間看清渣男本質,隻是氣自己的不作為——那段時間他在乾什麼?他以為給顧舟搞定了房子的事就萬事大吉了,想著不要過多地於涉顧舟的生活,隻要在背後默默福他,看到他幸福就好。
如果他能早一點出現呢?
哪怕是不涉及任何感情問題,單純以報恩為借口出現在顧舟的生活中,而不是自以為是地遠遠站在他身後,事情是不是會變得不一樣,任軒是不是就沒有機會趁虛而入?
這一切本來都可以避免。可他偏偏選擇了亡羊補牢。
傅沉按了一下腕上的手表∶所以,你隻是因為在最孤獨難過的時候遇上了他,聽了幾句甜言蜜語,得到了一點被照顧的感覺,加上他長得不錯,你就喜歡上了他,是嗎?
顧舟思考了一下∶差不多吧。
傅沉呼出一口煩悶的濁氣,他有些煩躁,眉頭也跟著鎖緊,半晌他道∶我很後悔。顧舟∶嗯?
如果先來的是我,你一定不會選擇任軒,對不對?
顧舟愣了一下,隨即失笑∶你怎麼還在糾結這個,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雖然先來的不是你,但今後的每一天都屬於你,這樣還不夠嗎?
傅沉抿唇。今後的每一天·……
也對,過分在意以前的事,除了讓雙方痛苦之外,並沒有太多意義。
既然重生到了這個時間點,就從這個時間開始過好往後的每一天,而不是執著於那些已成事實的過去。
他心情忽然平靜了下來∶抱歉。
顧舟搖了搖頭,把照片擦乾淨,起身將它擺在床頭∶暫時放在這裡吧。
一番試探過後,傅沉已經確定了顧舟對於母親的態度,想著自己可以找個時間,安排他們見麵了。
在領證之前。
兩人繼續收拾東西,等行李箱裡的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傅沉伸手拿起最後—件;怎麼還有打火機?
哎你彆扔,顧舟生怕他把打火機給無害處理了,那是程然送我的,還挺貴的,我留著收藏。
傅沉看他一眼,試著打火,發現點不著。
已經沒油了,顧舟說,我真戒煙了,就是留著收藏,不騙你。
傅沉確實沒在箱子裡發現煙,這才把打火機還給他∶程然不製止你抽煙,還送你打火機?
我找他要的,顧舟說,去年生日,他問我要什麼禮物——我每年過生日他都送我禮物,送太多次了就不知道還能送什麼,乾脆直接問我,我那會兒剛學會抽煙嘛,就跟他說,要不送個打火機。我就是開玩笑,沒想到他真送了,一送還送個這麼貴的,還額外送了我一包挺貴的煙,跟我說為了買這禮物他破產了,就這麼一包,抽完就沒有了。
其實我知道他是不想讓我抽,我也沒煙癮,就偶爾心情不好的時候緩解一下,真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