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101 謝恒你瘋了?(1 / 2)

滄瀾道 墨書白 20200 字 2個月前

洛婉清聽李歸玉話, 麵色不變,隻道:“那希望殿下,不要給大家這個殺人的機會。”

“這是自然。”

李歸玉笑著拿過包袱,整理著包袱道:“這一路小殺陣我會帶二位出去, 也希望二位如約, 保護在下。”

說著,李歸玉看了一眼謝恒:“不過謝司主在此, 想必他們麵都不敢露了。”

“走吧。”

謝恒沒有多話, 徑直起身。

三人重新上路,這次李歸玉也不藏私,他負責計算領路, 謝恒負責處理意外。

洛婉清跟著他們,一路看他們如何解決機關陣法, 思索著其間規律。

路上遇到餘奢改動過的陣法,李歸玉計算不精準,謝恒和李歸玉便配合著便去尋到陣眼, 直接暴力破壞。

洛婉清盯著李歸玉的動作,雖然和他幾次交手, 但她倒是第一次從遠處觀望他動手,她觀察著他的起式、行路、風格,尋找著所有破綻。

可惜他和謝恒動作太快,不過兩三招間,就將陣法拆了個七零八落。

洛婉清甚至來不及品味,兩人便已落下。

李歸玉見她一直盯著自己, 不由得一笑,謝恒掃了一眼洛婉清略帶遺憾的眼神,沒有多說, 隻轉身往前,淡道:“走吧。”

等到夜間,三人尋了個山洞休息,洛婉清負責生火,李歸玉和謝恒去尋找柴火。

等回到山洞,李歸玉手裡帶著柴火乾草和處理好的鵪鶉兔子,謝恒卻是提了兩條處理好的魚來,手裡也抱了乾草柴火。

李歸玉掃了謝恒一眼,笑了笑道:“沒想到謝司主也會做這些。”

“也不是第一次出門。”

謝恒冷淡開口,走到洛婉清身後,將乾草放下,淡道:“夜裡睡吧。”

洛婉清一愣,有些詫異回頭,便見謝恒坐到一邊,熟練將魚叉到樹枝裡,放到火上翻烤起來。

李歸玉低頭將乾草放到洛婉清身後,也默不作聲坐到一旁,開始烤他打來的鵪鶉和兔子。

鵪鶉個頭小,烤得快,李歸玉將鵪鶉遞給洛婉清,淡道:“吃吧。”

洛婉清冷淡道謝,低頭啃著鵪鶉,剛剛啃完,謝恒的魚也烤好,他遞過來,一句沒說,但洛婉清卻就生出幾分不能拒絕之感。

總直覺若是拒絕了,會發生什麼不太好的事情。

好在她習武之後飯量大增,熱衷吃肉,外加在外行路,更是饑餓,沒得吃算了,有得吃,莫說一條魚,兩條,她也能吃!

她道謝接過,低頭很快啃乾淨了魚。

謝恒和李歸玉不由得都多看她一眼,想了片刻後,李歸玉把多出的兔子遞了過來,猶豫道:“小姐,要不再吃隻兔子?”

洛婉清想了想,繼續道謝:“多謝。”

這話出口,兩個男人都沉默了下來,這才意識到,之前洛婉清或許都沒吃飽。

謝恒想了想,安慰道:“下次多抓兩條魚。”

李歸玉有些難以置信,但也接了聲:“嗯。”

三人吃過魚,便各自坐在一邊打坐,等到一周天調息完畢,洛婉清便聽謝恒突然出聲:“三殿下。”

洛婉清和李歸玉一起睜眼,李歸玉看著謝恒,警惕道:“謝司主?”

“三殿下可休息好?”

謝恒語氣平淡。

李歸玉聽不明白:“謝司主有事?”

“三殿下晉八宗師位以來,靈殊敬仰已久,卻從未領教,如今同行,算是緣分,殿下可否賜教一二?”

謝恒這話出來,李歸玉神色冷了幾分:“謝司主什麼意思?”

“隻是切磋。”

謝恒語氣溫和幾分,甚至帶了相請之意:“折枝為劍,點到即止,如何?”

這話算是有誠意,但李歸玉和洛婉清都想不明白,謝恒竟然要在這裡和他切磋?

但謝恒說得恭敬,李歸玉也不好再推辭,猶豫之後,抬手道:“請。”

說著,兩人便一起出去,謝恒看了洛婉清一眼,洛婉清才意識到,能觀摩兩位宗師試劍,這是何等的好機會。

更何況這還是李歸玉!

她趕忙起身出去,到了山洞外,李歸玉看向謝恒笑笑,謙讓道:“如今歸玉身上有傷,怕是不能讓司主儘興,還望司主手下留情。”

謝恒頷首:“切磋而已,不為傷人,殿下儘力即可。”

聽到這話,李歸玉放心下來,他抬手折一枝桂花,謝恒拾一段枯枝,足尖一點上樹,各立在兩端。

謝恒枯枝點地,完美護住周身,平和道:“殿下,請。”

音落刹那,李歸玉一躍而起,樹枝直奔謝恒門麵,灑滿夜桂花。

洛婉清仰頭看著樹尖上對峙兩人,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完整觀摩李歸玉和謝恒的劍,也是她第一次脫離於戰場,站在一個純粹外人的角度,看兩人的劍。

她盯著他們,最初她所有注意力都在李歸玉的劍上。

李歸玉劍的風格與她的刀相似,而李歸玉明顯將這種風格發展到了極致,他每一劍都傾儘全力,快如流星颯遝,勢如山崩河灌。

一往向前,決絕不退。

然而看著看著,她便被謝恒的劍吸引。

謝恒的劍和崔恒的劍路數看上去很相似,但過去洛婉清和崔恒對戰,從來隻覺無處可逃,無處落刀,崔恒的劍,無論是進攻還是後退,都完美無瑕。

她一直覺得,崔恒的劍與她是一個路數,畢竟他能比她快,比她強。

然而此刻站在一個外人角度,她才發現,其實不同。

謝恒的劍,走得並不是至剛至猛之路,甚至於,他的劍中,還帶了幾分溫柔,隱有山河同喜同悲,日月同暗同明之感。

大開大合,問山引海,每一劍都從容有度,似若神明垂眸般悲憫包容。

洛婉清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從劍中體會到這種的情緒,但是她就是不由自主將目光追隨過去。

她注視著他們,慢慢竟也忘記了他們是誰,眼中隻有月下劍影,一劍一勢落在她眼中。

晴空映星,袖波月流。

劍映河山,美不勝收。

兩人交手過百招,李歸玉終於是體力不支,被謝恒劍指脖頸。

隻是枯枝點到即止,謝恒沒再上前一步。

李歸玉這才放下心來,不由一笑:“謝司主名不虛傳。”

“三殿下亦是。”

謝恒頷首,倒也沒多說,兩人一前一後從樹上躍下,謝恒看了站在門口一直思考的洛婉清一眼,沒有多說。

李歸玉見洛婉清一直在思考,不由得腳步一頓,抬頭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謝恒。

他突然意識到謝恒為什麼與他切磋,也終於明白了洛婉清在看在想什麼。

此時此刻,哪怕是看著他,她想的都不是報仇。

麵前兩個人明明沒說一句話,甚至沒有對上一個眼神,可他卻都感覺到一麵無聲的牆,立在兩個人和他人之間。

就像當年的江少言,悄無聲息將所有摒除在他和洛婉清之外。

看著這個他從來不曾見過的洛婉清,他握著手中桂花,不知為何,突生幾分惶恐不安。

他不知該怎麼辦,想了許久,才張口道:“小姐,我傷口裂開了,給我上藥吧。”

洛婉清聞言這才反應過來,回頭看他愣了半天,才點頭道:“哦,好。”

上藥是大事,就算洛婉清還惦記著他們的劍招,卻還是收回心神。

她跟著李歸玉一起走進山洞,隱到衣衫之後,洛婉清照舊冷靜給李歸玉上藥,李歸玉感覺著她的動作,不自覺攥緊了衣袖。

他想說點什麼,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洛婉清給李歸玉上了藥,隨後便回了自己位置,他們兩人的劍式一直反複回蕩在她腦海,她不斷描摹。

等到謝恒睡了,洛婉清始終睡不著,她終於還是起身,不發一言走了出去,李歸玉看著她走出去的背影,猶豫許久,終於還是起身。

他跟著她走到洞口,遠遠停住腳步,然後他就看見林中女子,用刀反複試過他和謝恒今日用過的招式。

她描摹,學習,破解,一遍又一遍。

李歸玉靜靜看著她,完全挪不開目光。

她比起當初在揚州見的最後一麵要稍微豐滿一點,但周身肌肉線條明顯有了變化,一雙眼清亮堅毅,當她揣摩出一個姿勢細節時,她便忍不住盈滿喜悅。

她不該是這個樣子。

他心中害怕。

他想打斷她,想讓她停下,想把她拖回過去,告訴她,她得活在恨裡,永遠恨他。

可是看著這個靈動又歡喜的人,哪怕陌生,他卻也開不了口。

甚至於,他還在那一招一式間,慢慢去補全了那些他不在的時光。

洛婉清揣摩著兩人的招式,練到力竭,她知道自己隻學了皮毛,但也感覺有了另一層領悟,她不由得有些高興,提劍進了山洞,便間李歸玉坐在一邊。

他靜靜烤火,似在想什麼。

洛婉清沒有理會他,直接躺下。

過了片刻,李歸玉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小姐,想學我的劍法?”

洛婉清動作一僵,偷師這種事,終究不光彩。

李歸玉見她心虛,輕笑一聲,過了許久,隻道:“知道了。”

等到第二日,三人上路,夜裡休息,李歸玉竟就主動找到謝恒,恭敬道:“昨日與謝司主切磋,尚有不解之處,今日謝司主可方便賜教?”

謝恒聞言,抬眸看他,李歸玉眼中無悲無喜,空寂一片,謝恒頷首,隻道:“可。”

之後兩人切磋便成慣例,洛婉清每夜都要觀戰,之後聽他們論道。

李歸玉認為,劍之道在於“執”,足夠執著,不留退路,每一劍傾儘全力,才能問劍道巔峰。

而謝恒卻覺得,劍之道在於“舍”,要舍得眼前,超脫於當下,才能縱觀全局,借劍勢,悟劍意,擇前路,得最後一劍。

“何為最後一劍?”

洛婉清聽不明白,謝恒耐心解釋:“天下宗門,皆為同源,你可學萬般變化,但每個人的變化,都不會脫於自己最終一式。”

“學武者,終身在參悟自己最終一式,”李歸玉接過話,“我等學劍,自然求最後一劍。你學刀,那便是屬於你的最後一刀。你為何揮刀,你的刀出自何處,歸於何方,你若能想明白,那便是你的刀。”

洛婉清聽著,仔細思索,謝恒見狀不由一笑,寬慰道:“彆著急,慢慢來。”

這語氣有些過於溫和,洛婉清沉浸消化著兩個人的話,渾然不覺,李歸玉不由得多看一眼。

謝恒察覺李歸玉眼神,不動聲色,隻將烤好的魚遞給洛婉清,喚道:“惜娘,吃魚。”

三人一路教一路學,頭兩日還見到過一次王韻之的人,交手過後,或許是知道了謝恒的選擇,王韻之便再不出麵。

等行到第十日,夜裡三人從一個小殺陣中翻出,一落地便聞到了水汽。

聞到水汽,卻不聽水聲,這大概率是個湖泊。

山水坐鎮兩頭,見到湖,也就是快要走到這個陣法儘頭。

三人對視一眼,李歸玉笑了笑:“怕是要走到頭了。”

“上去看看。”

謝恒足尖一點往前探路,確認無礙後,三人陸續跟上,隨後便到了一片湖水旁。

這個湖看上去寬約三十丈,周邊灌木叢生,湖水清澈見底,在夜色下呈現出一種靜謐到詭異的涼意。

洛婉清直覺這個湖有些不對,卻也說不上來時什麼,謝恒端詳片刻,看向李歸玉:“現在是陰陣?”

李歸玉也在觀察湖麵,聽謝恒詢問,他點了點頭:“是陰陣,你們看湖麵下那些石頭。”

洛婉清聽他話,仔細觀察,這才發現湖麵下的石頭似乎比正常的大上許多,每塊石頭都能容納一個人站立,它們隨機散落在湖底,仿佛沒有規律。

“這些石頭浮上來時,才是陽陣。”

李歸玉解釋,洛婉清不由得有些不解:“我們直接躍過去不可嗎?”

“沒有活物。”

謝恒提醒她,洛婉清這才意識到這個湖哪裡不對。

尋常湖泊,有飛鳥,有蛙叫,有蟬鳴,亦或魚遊波浪,娟娟水聲。

可這個湖泊卻安靜得像一座墳墓,埋葬了所有活物。

“且不說現下無人輕功能毫無支點一躍幾十丈,就算有,陰陣之內,”李歸玉眼神微冷,“動之必殺。”

洛婉清聽得明白:“所以我們要等陽陣也開啟?”

“鴛鴦生死陣遵循陰陽之律,明日太陽出來,這些石頭便會浮上來。”

李歸玉看了看天色,轉頭道:“找個地方休息吧。”

三人遠離湖泊,找到遠處一方水源,便就地歇下。

簡單吃過東西後,三人默契沒有再做浪費體力之事,洛婉清想了想,率先起身道:“我去洗個澡。”

這些時日,三人都是輪流清洗,隻是洛婉清洗澡時,兩人都會待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看守。

這次水流不遠,李歸玉和謝恒倒也沒有挪動。

等洛婉清走遠,李歸玉笑了笑,主動開口道:“明日大約就要出去了,這一路多謝司主照顧。”

“如果感謝,不妨回答我幾個問題。”

“答不了。”

李歸玉知道他要問什麼,直接道:“能答司主的,我在監察司已經答過。倒是有一個問題,我想謝司主打聽打聽。”

“說。”

“崔恒是誰?”

這個問題出來,謝恒麵色不動,往火堆裡扔了一段鬆木:“你探聽這個做什麼?”

“天下能與我交手寥寥無幾,他卻能與我平手,如此身手,在監察司隱姓埋名,豈不可惜?”